像燙手的山芋,猶豫了一會兒,於清溏把它留在了這裡。
回程路上,於清溏隻開了半個多小時的車,剩下的都是徐柏樟開。
車停在家門口,徐柏樟慢慢按掉於清溏的安全帶,見人睡得香,他沒忍心叫起來。
熟睡的人呼吸輕微起伏,腕上還戴著那枚手環,腿間擺著編織物。
徐柏樟小心捏開指尖,牽手的時候就摸到了,這裡有他咬破後生成的痂,很小一塊,不規則形狀。
徐柏樟偷偷地撚,生怕被發現。
孩子的玩鬧聲透過玻璃窗,於清溏伸了個攔腰,身上有徐柏樟的外套,“到了?”
徐柏樟把眼睛從他身上收走,“嗯。”
窗外是自家單元門,太陽都要落山了,“怎麽沒叫我?”
“看你睡得香。”
於清溏攏住腿上的編織物,半開玩笑的口氣,“我以為你會把我抱回去。”
徐柏樟心口長了指頭上的痂,疙疙瘩瘩的,每一個痂上都刻著兩個後悔。
“下次抱。”
於清溏拉開門,聲音輕飄飄的,像雲握不住,“想得美,不給抱。”
*
從玉龍村回來,於清溏第一時間向台裡遞交了采訪申請。
媒體獲得嫌疑人的探視權比大眾簡單,但也要提前遞交申請書,經電視台、看守所同意,下達采訪函,批準後方可探視。
當天下班,於清溏來到廖文峰辦公室,“台長,您找我。”
廖文峰放下簽字筆,“你遞交的申請看守所給答覆了,予以批準,但要確定你提供視頻的真實性。”
徐昊涉及的案件不僅入室盜竊,除他以外的在逃嫌疑犯均背負重案,不僅警方重視,各台也想拿到一手消息。
據說某地方電台為獲得采訪權,不惜用假視頻蒙混。所有人心知肚明,徐昊奶奶的錄像,也許是案子進展的關鍵點。
於清溏完全理解,“沒問題,現在就可以發過去。”
廖文峰:“他們想當面看。”
於清溏確認時間,“明天送過去可以嗎?我親自送。”
“不用,我幫你約好了,餐桌上見。”
於清溏猶豫,“今天嗎?”
廖文峰調整領帶,“有事?”
“沒事,在哪家飯店?我現在過去。”
“我陪你去。”廖文峰起身,披上大衣,“看守所的薑科長對咱們台很照顧,正好有機會,我得當面感謝。”
“辛苦您了。”於清溏掏出手機,“具體地址在哪,我定一下位。”
廖文峰:“我捎你過去。”
於清溏:“不用,我開車了。”
“那也行,我坐你的車。”廖文峰說:“相應號召,低碳生活。”
於清溏收回手機,“那還是坐您的車吧。”
他可不想吃完飯再負責送領導回家。
晚高峰,電視台周圍就沒有不堵的。
於清溏坐在車後排,這個點柏樟應該在回家的路上,他改發微信。
「我晚上要去見小昊關押看守所的科長,不用等我吃飯了。」
對方消息回得很快。
柏樟:「在哪吃,大概幾點結束?」
於清溏發了飯店的名字,又回復,「還不知道,但應該不會很晚。」
廖文峰透過後視鏡看他,“下了班還這麽忙?”
於清溏按掉屏幕,“沒,隻是告訴我先生,晚上不回去吃飯了。”
廖文峰盯著前方,又去看他無名指,“你先生管你很嚴?”
“他不太管我。”於清溏又加了句,“我隻是跟他說,讓他等下過來接我。”
廖文峰:“何必這麽麻煩,我可以送你。”
“謝謝台長,但我先生很喜歡接我。”
約見的飯店於清溏第一次來,裝潢很華麗,他們到得早。
廖文峰把菜單遞過來,“薑科長在路上了,咱們先點菜。”
於清溏翻開菜單,隻掃了幾眼又合上,他環顧周圍,“台長,薑科長真的會來嗎?”
“這種事還能有假。”廖文峰掏出手機,“我問問他到哪了。”
電話沒撥出去,廖文峰隻在屏幕上劃拉了兩下,“真是不巧了,薑科長說所裡臨時有任務,今天來不了,讓你直接把視頻發給他。”
於清溏挪開椅子起身,“既然這樣,我也先走了。”
廖文峰攔他,“你急什麽,人都來了,咱們吃了再走。”
說著,廖文峰翻看菜單,“我記得喜歡吃辣,這裡的辣炒帝王蟹不錯,嘗嘗?”
於清溏的語氣像燒不開的水,“謝謝好意,我走了。”
“於清溏,你站住。”廖文峰操著領導者的口吻,“和我吃頓飯就那麽難嗎?”
“台長,是您的借口太拙劣了。”
隻是一個采訪權,就算徐昊的案子很麻煩、流程很複雜,也犯不著來動輒四位數的餐廳。
共事四年,拋開流言蜚語,至少在工作上,廖文峰是公事公辦的,沒想到還是高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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