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轉入普通病房的第三十六個小時,最不希望的事還是發生了, 患者出現嚴重心率衰竭,因搶救無效而亡。
最不講理的那類患者家屬, 因人財兩空、心有不甘, 便把氣都撒在醫院和醫生身上,絲毫不考慮造成結果的主要原因。
“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該因為他而放棄心臟外……”於清溏握住他的手,“柏樟, 你還好嗎?”
徐柏樟臉色蒼白,顯然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可此時的他, 已經不適合當分享者。
“柏樟,我好累。”於清溏去摸他的臉,想幫他暖熱蒼白,“不聊了,咱們睡覺吧。”
“好。”徐柏樟恢復溫柔,幫他擦乾淨身體,帶回臥室。
加寬的雙人床,彼此擠在同一側。
徐柏樟抱得很緊,好像松開一點,人就會從他身邊離開,像青煙一樣飄走。
於清溏一夜未眠,一大早便趕去台裡,試著搜尋當年的新聞報道。
柳思妍也不放心,風風火火過來,反鎖上辦公室的門,“你問的怎麽樣了?”
於清溏翻找資料庫,“是三年前的手術,具體細節不清楚。”
柳思妍窩火,“這麽大的事,你就問這麽點,鎮定過頭了吧。”
“他狀態不好,就沒再問。”於清溏不想在他傷口上撒鹽。
柳思妍揉亂頭髮,“清溏,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是他的問題,你打算怎麽辦?”
“沒有如果,不是他的責任。”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也不能盲目信任。”柳思妍說:“他不會無緣無故轉到中醫科吧?”
“思妍,假設你在法製欄目出現重大失誤,你覺得台裡會允許你調到生活欄目,事情就此了結?”
柳思妍冷靜細想,“也對。”
治病救人比辦欄目嚴重多了。
這麽大的綜合醫院,處處是監督媒介,他們不可能、也不敢包庇一個醫生。
柳思妍:“現在怎麽辦?郵件內容挺瘋的,事情過去了三年還要鬧,就算咱們壓下來,估計也不會善罷甘休。”
這也是於清溏顧慮的點。就昨天的狀況來看,這件事是徐柏樟的傷疤,強行問可能會傷到他。
於清溏搜索台裡的新聞庫,卻一無所獲。他掏出手機,在梁頌晟和鍾嚴的號碼之間徘徊。
“清溏,別查了,出事了!”
“怎麽了?”
柳思妍遞來手機,“剛拍的。”
是一條視頻錄像,拍攝地點在省醫院門口。周圍紛亂嘈雜,夾雜著哭喪的背景音。十幾個人身穿喪服,頭裹白布,拉著白底黑字的橫幅。
【殺人凶手徐柏樟,還我老婆的命!】
【省醫院傷天害理,雇傭精神病當醫生,活活害死我老婆。】
【吃人血的精神病!滾出醫院!】
於清溏胸口仿佛插了鋼針,血緩慢往外冒。
“還有。”柳思妍劃開下一張圖片,“那幫王八蛋把這個印成宣傳單,在醫院門口到處發放。”
上面印有徐柏樟的姓名和照片,還有一份精神類的疾病診斷單。
似乎是份醫學方面的賽前體檢單,上面顯示,徐柏樟有嚴重的心理缺陷,且有嗜血傾向,故取消其參賽資格。
表單後面還有特別備注:建議慎重考慮其後續的從醫資格。
於清溏不清楚,出具這份表單的是何種機構,但這樣的結論,等於扼殺了熱愛醫學者的夢。
於清溏捏緊手機,把證據發給自己。
柳思妍拍拍他,“清溏,你放心,咱們自己人,新聞不會胡亂報道,警方也過去了。”
“嗯,我沒事。”於清溏不在乎其他,他只是擔心徐柏樟,“你幫我請個假,我得找一趟他。”
“去吧,隨時電話聯系。”
於清溏往車庫趕,掏手機給徐柏樟打電話,他今天出診,這個時候應該在醫院。
電話無人接,他試著聯系梁頌晟,仍然打不通,最後鍾嚴接了電話。
“老梁把他送回去的,親自看他上的樓,現在應該在家。”
“謝謝你,鍾醫生。”
“不用跟我客氣,你多陪陪他,有事隨時打電話,二十四小時。”
於清溏推開家門,西裝丟在地上,鞋子隨意亂脫,完全不像往日的徐柏樟。
於清溏找了一圈,最後在次臥發現了人。自從搬到主臥,他再也沒來這裡睡過。
臥室拉緊遮光窗簾,明媚的上午,房間陰森森的。
徐柏樟埋進被子裡,像個厭惡陽光,只在夜間出行的動物。
於清溏站在門口,輕輕敲門,“柏樟,我可以進來嗎?”
等了幾分鍾才有回複,“我困了。”
“我也困了,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又過去半分鍾,沒能得到聲音。
“你不拒絕,我就當你同意了。”於清溏脫掉衣褲,躺了進來。
徐柏樟背對著他,像不會動的假人。
於清溏稍微往裡靠,把額頭貼在徐柏樟後背,輕輕吻著他,“柏樟,你今天好冷淡……”
“都不抱我了。”
“之前每次回家,都會抱我的。”
“昨晚也不這樣的,柏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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