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嚴:“於老師,你相信他嗎?”
“我不僅相信他,也相信你和梁醫生,還有整個醫院。”
作為醫生,徐柏樟不會在精神不穩定的狀態接手術;作為朋友,鍾嚴和梁頌晟不會置之不理;作為院方,也不會為了包庇同意他轉科室,並持續多年幫他隱瞞過失。
但不論如何,徐柏樟親口承認心理問題也是事實。
鍾嚴松了口氣,“謝謝你的信任。”
於清溏:“鍾醫生,柏樟是我先生。”
謝謝顯得尤為生分。
“行吧,我收回剛才的話。”鍾嚴聳肩,繼續說:“他和你提過他小時候的事嗎?”
於清溏心口揪疼,“嗯,我知道他爸爸的事,還有他媽媽。”
鍾嚴:“他心臟的傷呢?”
於清溏:“也知道,他自己縫的。”
鍾嚴說:“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沒有技術指導、沒有專業設備,在不打麻藥的前提下給自己縫合傷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於清溏等著他說。
“意味著他有堅韌的毅力、穩定的心態,還有絕佳的學習能力。說白了,他是外科領域的奇才,天生吃這碗飯的人。”
聽著誇讚,於清溏並沒有多開心。換取天才稱號的代價太高,每個字都沾著鮮血。
鍾嚴:“在中醫科領域,你覺得他是什麽水平?”
於清溏清晰記得網絡上的誇讚,但他謙虛了點說:“挺厲害的水平。”
“他是厲害,但縱觀全國,和他一樣厲害,甚至比他厲害的人也不少。”鍾嚴挑眉:“你知道他在心臟外科,是什麽地位嗎?”
於清溏屏住呼吸,胸口持續膨脹。
“於老師,要不要猜猜?”鍾嚴似乎很期待看到他的反應,“別拘束,往誇張了猜。”
於清溏攥緊拳頭,“他是頂尖?”
鍾嚴的笑挺戲謔的,像是不滿他的回答。
他收回笑,鄭重其事:“他是唯一。”
到目前為止,心臟瓣膜某個方向的手術,全中國只有徐柏樟能完成。他轉了科就意味著該病無人能治,是絕症。
“縱觀全世界,能做那台手術的人也不超過五個。”
於清溏全身僵硬,緊張得能感受到脈搏。
鍾嚴:“老徐讀博的時候,你知道有多少國外醫學院、高校和研究所搶著要他嗎?”
任何條件、所有要求,他只要他提,上天下地,都願意滿足。
即便如此,徐柏樟依然無動於衷。他拒絕了所有邀請,堅定回國。他想回來,想把絕症變成可治之症,將這條死路打通。
“結果呢,回國還沒一年,就他媽來了這麽個破事,把他的夢想全毀了。”鍾嚴險些砸了玻璃杯,“操!”
於清溏沒勸他消氣,他也很想發火,想跟鍾醫生一起罵,甚至是詛咒那些不擇手段、低劣肮髒的人。
“於老師,你知道心外對老徐來說意味著什麽嗎?”
“他沒和我說過,但我能想到。”
是他的夢想,是為數不多的執著。
鍾嚴咬牙,“他只是想當個外科醫生,想親手挽救更多人的命。他那麽認真、那麽努力,做錯了什麽,憑什麽這麽對他!”
於清溏有口難言,他能體會鍾嚴痛苦,可作為伴侶的自己,又能好受多少。
對啊,他做錯了什麽,
他那麽好,為什麽這麽對他。
可鍾嚴的“討伐”還在繼續,“不只是老徐,其他患者又招誰惹誰了?”
徐柏樟作為國內該項目的第一人,他無法繼續手術,有經濟能力的家庭當然可以去國外,找其他權威醫生。但大部分患者,都是最普通的老百姓,他們付不起高昂的費用,但也想活著。
他們本有活下來的可能,卻因為醫鬧,失去了唯一挽救他們的人。
這不是限時的優惠福利,搶不到頂多失落一會兒。盼不來手術機會,就要活活等死。
“誰的命不是命,等待手術的患者,又做錯了什麽?”鍾嚴捏緊玻璃杯,“有什麽比本來能活著,卻被迫等死更絕望?”
於清溏深呼吸,努力平靜,“他轉去中醫科,是因為那場手術?”
“那是其一,主要是那份心理評估報告。”
徐柏樟很介意、也很謹慎。他不是不敢拿刀,也並非束手束腳,他只是顧慮是否配做醫生,有沒有資格站在手術台上。
他要對每一位患者負責,想配得上醫生的身份,對得起這身白大褂。
這也是於清溏最在意的點,“那份心理鑒定報告怎麽來的?”
鍾嚴:“大二那年,有個全國性的大學生臨床大賽,含金量很高,有資格的醫學生都會參加。”
他們自然也不會錯過,一路過關斬將,三人同時拿到了決賽資格。
決賽前的必要流程,所有選手要經過心理篩選。也就是那次,徐柏樟收到了心理異常的診斷報告。
於清溏回憶鑒定內容,“上面寫的嗜血症,是真的?”
提到這個,鍾嚴的火更大,“嗜血症,在醫學方面稱為噬血細胞綜合征。會使體內組織細胞增生,並能吞噬形態結構完整的細胞。病因主要是遺傳、感染、惡性腫瘤,跟老徐的情況完全不搭邊。”「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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