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嚴端著酒杯,彈了一下他肩膀,“嘖,這審美,一看就不是你的水平。”
鍾嚴把人從頭看到腳,“結了婚就是不一樣,穿得可真騷。”
定做西裝,盛裝出席,意料外的小型歡迎會。很顯然,有人和清溏密謀了什麽。
徐柏樟彎起嘴角,“祝你早日加入已婚行列。”
“我?”鍾嚴自嘲,“他今天能理解我的用心良苦,背地裡少罵我兩句,我就謝天謝地了。”
徐柏樟:“你也老大不小了,成熟點。”
“你指哪方面?”鍾嚴自問自答,“你要是指這場歡迎會,我得提前說明,我專門向老頭和楊院長申請過,他們雙手同意,更何況……”
鍾嚴轉向斜後方的男人,“咱們梁主任也來了。”
徐柏樟轉向梁頌晟,無奈笑道:“你怎麽又跟他瞎折騰。”
“十幾年了,不來總覺得少點什麽。”梁頌晟說:“歡迎回來,柏樟。”
“謝謝。”
鍾嚴把酒杯遞給他,“趕緊,給個面子,幹了。”
徐柏樟接下酒杯,放在鼻尖嗅了嗅,“紅牛裝高腳杯?”
“討個好彩頭嘛。”
“這有什麽彩頭?”
“喝完杯中酒,紅紅火火,牛氣衝天。”
徐柏樟:“……難為你現編了。”
“這不是重點。”鍾嚴端起酒杯,張羅大家,“兄弟姐妹們,咱們一起舉杯,歡迎徐主任回家。”
“歡迎徐主任回來!”
“願手術成功!”
“徐主任紅紅火火,牛氣衝天!”
“還是得感歎一句,徐主任今天真帥!”
徐柏樟回歸心外的第一場手術,患者是省院公開招募的志願者。
醫院將提供免費的手術並承擔後療費用,前提是,手術將全程錄製視頻,且提供觀摩。
消毒完畢,換好手術服,徐柏樟進入手術室,戴著口罩也能分辨出,留在他視線裡的,全是熟悉面孔。
“徐主任,歡迎回來。”
“徐主任,等您很久了。”
“徐老師,太想您了。”
一助二助三助,麻醉師,器械護士,巡回護士,手術室助理等共九人,全是三年前,徐柏樟最後一場手術中的同事。
在那裡結束,從這裡重新出發。
術前核對開始。
“患者張三,性別男,年齡四十六歲,住院號9379,床位號090,擬進行心髒瓣膜置換及腫瘤摘除術。手術知情同意書已經簽署,麻醉設備安全檢查已經完成。”
“手術部位標記已做,手術風險預警,預計手術時間十個小時。”
“物品滅菌合格,預防性抗生素已用,相關影像資料已準備好。”
白色無菌巾下,是患者塗過紅棕色碘酊的皮膚。麻醉師盯緊屏幕,觀察患者,隨時調整數值;其他人員準備完畢,等待安排。
“手術開始。”
無影燈點亮,綠色手術服和手術刀下,是徐柏樟統治的世界。
本次手術,徐柏樟選擇了不同以往的胸腔破開方式,以減少患者的創傷面、降低手術恢復時間。
患者取半臥位,在進針點沿肋間作一厘米的切口,依次切開皮膚及皮下組織,分開重要血管,剝離纖維組織,手術對象暴露出來。
手術室內按部就班,手術外的觀摩區,熱鬧得像過年。偌大空間,裡裡外外全是白大褂。
前面的臉要快要貼上玻璃牆,後面的人恨不得望遠鏡都用上,擠不進來的門外,還能聽到抱怨的聲音。
只有第二排正中間的黃色腦袋顯得格格不入,如果可以選,時桉隻想回家睡覺,而不是在急診科連熬三十六個小時以後,又被鍾嚴那個魔鬼叫過來觀摩手術。
現在好了,前排和左右都是其他科室的主任、副主任,他一個規培生坐在這“鬼”地方,他敢睡嗎?敢跑嗎?敢偷懶敢摸魚嗎?
時桉轉向門口,歎了口氣,水泄不通,敢跑他也跑不了。
十個小時,造孽!
徐柏樟的傳說時桉知道,他是屈指可數能從下刀到縫皮開完全台的主任。沉寂三年,他復出的第一場,必然值得。
時桉並非對手術沒有興趣,可在他看來,事後觀看視頻錄像也沒區別,近距離的高清攝像頭能把手術的全部過程收錄。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他隻想睡覺。
觀摩室霎時安靜,手術正式開始。
此時的徐柏樟與坐診號脈的他完全不同,沒了那股無欲無求、人淡如菊的坦然,更像是掌管生命的使者。
手術台上旁的他,嚴肅專注、心無旁騖物。刀尖在他手裡流暢自如,一場外科手術,卻像在製造精良的藝術品。
“小彎兩把。”
“電刀。”
“鹽水紗布。”
“吸引器。”
徐柏樟手握電刀,動作乾淨利落。
“自動拉鉤。”
“方鉤。”
“荷包鉗。”
“吻合器。”
“止血。”
觀摩手術時桉看過不少,徐柏樟絕對是話最少的主刀醫師。惜字如金,讓手術室氣氛凝重,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病灶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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