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看他,低著眼,他看我不說話不跟他吵架,也就摔門走了。
這麽多年我想過王嶺可能有怨氣,今天讓他發泄發泄也好。
周圍的工作人員都不敢動,我把那個管帳的叫過來,我說帳本給我,我今天看看。
那個人遞帳給我的時候他手都在抖,我隨便翻了翻最近幾個月的,全是一看就要不回來的爛帳。
王嶺把很多我們掙的錢拿去借給了他所謂的那些兄弟。
這些事情我知道一點,而且從沒管過。我知道他付出了很多,這是我給他的尊重。
但當王嶺站起來指責我的時候,我才發現就算是再好的朋友合作,也需要約法三章,遵守底線,否則最後的下場只會是各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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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最後沒拍,我不可能答應,我知道他心裡敏感的地方,其實我在北京像條半死不活的魚一樣掙扎就是為了他,所以明顯會讓他沒安全感的事情我不會去做。
我和王嶺散了夥,他跟我承認後來酒吧一落千丈,裡面絕大部分是他的責任。
我說責任不是這麽算的,我不怪你。
他欠的債他說他來還,酒吧沒有了,我們某寶上的生意他留給我,其他的就沒剩下什麽。
我和王嶺散了夥,上司又因為一件特別小的事情跟我發火,我心想我在家都不這麽忍著他憑什麽忍著你,那中年大叔朝我砸東西的時候我就扔回去了。
我最後自己遞了辭呈,早他媽想走。
他碩士畢業的晚會我跟著去,我坐在萬千同齡人中,偶爾也被舞台的燈光掃到。
我看到我周圍的人,包括他,他們臉上都有笑容。
他們在這一場晚會裡看到的是希望,在他們眼前的是等待他們很久的高昂的收入,受人尊敬的地位和一切都看得見摸得著的美好又遠大的未來。
我想,現在我還有什麽?
我在腦子裡細細數在北京這幾年我都做了什麽。
輾轉來去,最後竟然只剩下他。
我很難受,那一天他畢業,我本來應該和他一樣開心。
我覺得我好像錯過了我的價值,我站在低谷仰望他們。要是對自己苛刻一點,我可能會認為我現在不應該有難過的時候,我要馬上調整好情緒爬起來,真的和他一起成為一個家。
曾經對這件事我有過信誓旦旦的時候,他生病那段時間我逼自己去認了這份責任,直到現在,我發現我還是那麽患得患失。
也許是因為我從來就不夠優秀,不夠突出。
我只是無數在北京漂泊,反覆掙扎,用毒雞湯和愛情給自己注射進可以面對命運無時無刻的失常的藥劑,然後活一會兒,又死一會兒的普通人之一。
第26章98-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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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王嶺掰掉之後他把剩余的庫存都寄給我了。
我們開這個網店的時候就一直是做飾品方向的,一直到現在都沒變過。
做飾品拍照甚至不用請模特,而且放東西佔地小,以前王嶺都堆在他自己家裡,這樣我們能省一筆租倉庫的錢。
從開酒吧之後,網店的生意我們管得很隨意,我再回去看的時候發現差評都多了不少。
現在一切要重來。
我目前的想法是轉型,讓飾品的風格變得更高級。
這就涉及重新找設計師和廠家的問題,我開始在一些社交軟件上關注做自媒體的人,從他們裡面發現優秀的設計師。
差點忘了說,他畢業之後開始在北京一家設計院工作,為了減少他上班通勤的時間,我們重新租了一套房子,房租比原來要高一些。
我幾乎失業的事情,那天是笑著和他說的。
晚上喝了點酒,我們都臉頰紅了,房間燈光調得很暗,我揉著他臉,說:以後我可能得靠你養了。
他說好,沒事兒,我特別樂意。
我聽到他這麽說的時候心情很複雜,捧著他臉把我自己額頭貼上他的額頭,跟他道歉:我沒有做到給你一個很好的生活。
他拍拍我的後背,告訴我:我從來沒想過讓你給我什麽,這些是我們要一起做的,不要總是壓在你自己身上。
我苦笑一聲。
他在設計院的工作壓力比我想象得大得多,有項目的時候他經常不回家,因為實在沒時間。
他們辦公室有一個小房間,他在裡面放了張小床。
忙的時候一天只有四五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他通常一邊吃飯一邊給我打電話,我看得出來估計他一天也就那十分鍾腦子是沒想工作的。
我也為新的設計師和工廠熬得抓破腦袋。
不過幸運的是,我總算在社交媒體上發現了比較喜歡的風格,且已經和那個設計師取得了聯系。
我驗證了他的學校信息,並且和他溝通了我的想法,我們兩邊一拍即合,決定由他先做初稿。
我幾乎是盲目地相信了網上這個陌生人,因為當時急於求成,走投無路。
他做稿子很快,不到一個月他交給我五張非常優秀且創新的設計,我們仔細地核對了做出設計圖效果需要的工廠水平,我用王嶺之前留下來的聯系方式和人脈找到一家工廠。
於是我開始打包行李,準備親自過去看看。
那天晚上他剛好忙完一個項目能回家休息,他倒在床上,眼睛半睜半閉地看著我裝東西。
我趴過去親了口他眼皮,跟他說你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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