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隨著一聲清脆的響動,電動輪椅的電池盒被黃智偉撬開。他仔細摸索了一番,於電池盒內壁摸到了排卡扣。彈開卡扣拖出電池,他伸手往裡一掏,嘴角微微勾起,隨後站起身,把摸到的手機遞向唐喆學。
驚訝之余,唐喆學更好奇對方的直覺:“你對這玩意的結構還挺了解,我以為電池盒是個整體。”
“哎呀,只要是電池就有使用壽命,能換電池幹嘛要換輪椅,我叔那電動輪椅用了十多年了,電池都換了好幾塊了。”
這事兒唐喆學頭回聽說:“你叔?”
“恩,他膝蓋以下全截了。”
“事故?”
“對越自衛反擊戰,被炸的。”
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唐喆學感慨道:“沒想到,你還有英雄親戚。”
黃智偉下巴一揚:“你以為我跟羅家楠似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爺爺是誰,重案進個內勤警花還得跟人那吹牛逼他爺爺怎著怎著,總把別人的功勞掛嘴邊,看咱這長相,不提親戚也是正義凜然。”
“……”
該說實話麽?唐喆學端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TBC
第224章 第 224 章
第二百二十四章
拿到黃智偉從輪椅電池盒裡搜出來的手機, 秧客麟迅速開啟技術排查工作。然而打開系統,謔,乾淨得像狗舔過的盤子, 但通過軟件調取後台程序, 他確認這台手機曾恢復過出廠設置。
“能恢復多少?”
接到秧客麟的電話時,林冬已經準備關燈睡覺了。病沒好利索就返回工作崗位,各種連軸轉外加唐喆學落海的驚嚇, 頭疼了一下午。他自詡不是超人,該休息的時候必須認慫。
恢復出廠設置約等於格式化硬盤,如果“擦”太乾淨實難恢復, 秧客麟不敢打包票:“不好說,我試試看, 好在不是固態硬盤, 磁盤碎片和日志還有一些。”
“恩,辛苦了,明早開會時細說。”
掛斷通訊,他給手機接上充電線置於床頭櫃, 側頭看向枕著胳膊望天花的唐喆學, 問:“想什麽呢?”
“在想真正的‘黎蘇’到底去哪了。”
唐喆學直言以對,搜查張露家時他就在考慮這個問題。以經驗判斷,那位曾經的鄉村教師很可能已經去世了, 否則張露不可能如此堂而皇之地佔用她的身份這麽多年。目前所掌握的證據,只能把“齊露”買凶殺死婁棠這個罪名鑿實, 可被頂替身份的黎蘇,也該有個交代。
林冬默歎了口氣:“也只能從張露嘴裡撬答案了, 前提是她肯說實話。”
“……”
唐喆學沒再接茬,側身摟住愛人的腰, 將臉埋進對方溫暖的懷抱。不可否認的是,查辦懸案的這些年來,不是所有的問題都能得到答案。有些人身上背著不止一起案子,但也許是不想承認,又或者是不願面對更多的審判,他們最終選擇將秘密帶進墳墓。就像那個把他們帶向“大狗”屍體的賀報喜,綁架殺人為非作歹,從來沒掙過一筆乾淨錢,難道潛逃多年就沒再背過人命?可他不說,警方不可能憑空變出具屍體讓他承認。
夜燈光朦朧地攏在背上,林冬蜷起身摟住愛人的肩頭,掌心撫過後腦,所觸皆是毛扎扎的倔強。他也想知道所有問題的答案,可這案子拖得太久,耗費了過多的人力物力。下午他和年美卿向方嶽坤匯報調查所得,聽領導那意思,總結下來就是盡早結案,莫再旁生枝節。
難道真的沒有拓展的可能性了麽?不,他從殷霞對紅色燈塔的執著,以及她喊出的“我要找阿存”來判斷,當年杜存找到生母張露了,並同殷霞也相處了一段時間。所以答案未必只能從張露嘴裡撬出來,殷霞知道的可能遠比警方查到的多,問題在於,殷霞缺乏正常的溝通能力,問她問題很難得到回應。這也是為什麽他並不著急審訊張露的原因之一,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問錯問題,難堪的是警方自己。
思慮過度難免影響睡眠,入睡之後夢境層層疊疊,以至於林冬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夢裡還是身處現實,恍惚間又重回地下二層那間堆滿卷宗的懸案組辦公室——
咚咚,屋門被叩響,正伏案埋首於卷宗的人抬起臉,氣息漂浮地應了聲“進來”。來人是盛桂蘭,市局主管宣傳的副局長。在隊友出事之前,林冬只和她跳過一支舞,除此之外再無交集。而出事之後,一切對外公告和發布會都由她一手督辦,也因此有了共事的機會。
老實講,他不太喜歡和盛桂蘭打交道,過於強勢。原本他準備了很長一段致歉詞用於發布會,除了道歉,也飽含對七位戰友的緬懷。可盛桂蘭審過稿之後,嘁哩喀喳一頓刪,最後就給他留了一句話——“對於所發生的一切,我很抱歉”。如此輕描淡寫,莫說旁人聽了想打他,他自己都想抽自己幾巴掌。
對此,盛桂蘭的理由是:“事已至此,說再多都是廢話。”
他不願認可這種簡單粗暴的處理方式,但彼時的他已是個“罪人”,說話毫無分量,而是像個傀儡一般任人擺布。讓他道歉,那就道歉,讓他鞠躬,那就鞠躬,讓他獨守地下二層,那是上層能給予的最大的寬容。他無力為自己爭取哪怕一個字的公平,在很多人看來,比起逝去的戰友,他活著就是最大的不公。
“盛副局,”林冬禮貌起身,垂下眼,視線被濃睫所蓋,“這麽晚還沒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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