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趙真禹他媽媽那個案子,查到陳嘉勝身上了?”譚曉光說著話,眼睛卻盯著生菜葉子,綠油油,輕飄飄,置身滾燙的湯鍋,如人生命運般起伏,“這案子有他麽?他那會剛乾警察吧?”
林冬一個問題都沒回答,隻說:“他內退了,說是因傷,不過那個傷已經很多年了。”
譚曉光輕嗤:“舊傷複發,乾不了了總不能死扛,別回頭跟二吉他爸似的,再扔走廊上。”
聽出對方有所抵觸,甚至開始甩片湯話了,林冬沒步步緊逼,夾起塊羊排慢慢咀嚼。都是乾緝毒的,工作上遇到的問題大同小異,像陳嘉勝那麽年輕就辦理了內退,如果不是有嚴重違紀行為,想必是背鍋的結果。當然不排除人家真是舊傷複發實在乾不動了,可乾不了緝毒可以轉去機關,或者其他清閑一些的崗位,內退實在是最後最後的選擇。
彼此間的沉默持續了一陣,期間譚曉光一瓶啤酒見了底兒,又徒手“啪”的起開第二瓶瓶蓋。老實說他看林冬拿杯子喝啤酒都覺著太秀氣了,對瓶吹多痛快。還有就是林冬說話這個勁兒,過於直接,聽著不舒坦。不過人家替他翻案了,再怎麽看不順眼,他也得把話就著啤酒咽進肚子裡。
外面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嗡嗡的談話聲順著門縫鑽進包間,屋內不再安靜。譚曉光吃著喝著,忽然說:“我個人感覺,陳嘉勝不會有什麽本質問題,但他那個人吧,有點惟命是從,領導讓幹嘛磕都不打一個就去幹了,也不問問緣由,但他並不是那種乾活不動腦子的人,而且特猛你知道麽,有一件事我印象特深,就有一回,師父帶我和莊羽,還有嘉陵分局的幾個人一起去外地抓人,人摁著了,但沒搜著毒品,問那毒販毒品藏哪了,媽的鐵嘴鋼牙打死不說!我們就滿屋翻,後來是陳嘉勝看窗台上有個鞋印,他就翻出去了,從上面那層放雜物的金屬架子裡把毒品給找著了。”
譚曉光邊說邊比劃:“就樓房住戶自己在窗戶外面搭的那種不鏽鋼架子,跟個筐似的,你知道吧?二十三樓啊,他當時連根安全繩都沒系,給我師父腿都嚇軟了!”
林冬淡笑以對——速效救心嘛,誰喂的都得吃。他相信陳嘉勝不是個慫人,否則也乾不到分局緝毒一把手的位置。至於從不挑剔執行領導的指示,說好聽點叫聽話,說不好聽的,是讓領導覺著自己好使,以後提拔起來也順手。這個他再擅長不過了。
“回去我師父跟鄧處匯報了這事兒,本來是準備給他調市局的,結果沒多久,我師父犧牲了,我也被抓了,整個緝毒處亂成一鍋粥,他也就沒調動成。”提及傷心的過往,譚曉光悵然歎出口長氣,“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個先來,所以我有時候挺理解那些及時行樂的人是什麽心態,反正人這輩子就是這樣,自己做的事,得自己承擔後果,樂過就別覺著空虛,苦過也別怨老天爺不公。”
望著對方略顯滄桑的側顏,林冬淡淡道:“我不信你坐牢的時候一點不抱怨。”
“那是,天天罵!”譚曉光嘿嘿一樂,“莊羽他爸來看我都被我罵了一頓,我說你們檢察院也忒不負責任了,是我殺的麽就起訴我!還要求對我從重量刑,那他媽是殺了緝毒警的毒販!就算真死我手裡也是老天爺收丫的!”
——罵莊羽他爸?你可真行,這是打定主意不和莊羽過了?
好奇心湧上,林冬暗搓搓的:“莊羽當時也沒少被你罵吧?”
“他沒臉去!”
譚曉光抄起啤酒瓶子,咕咚咚,連著舊日的委屈一同灌進喉嚨裡。三年,一千多個日夜,從不甘到期待,又到希望破滅,卻沒等到曾經山盟海誓的人。到最後終於等到了,竟是讓他去幹送死的差事。
也罷,他當時想著,爛命一條,死也得死的有價值!
TBC
第164章 第 164 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唐喆學到家已是凌晨時分, 林冬還沒睡,在沙發上摟著狗抱著貓,等著聽他帶回來的消息。從譚曉光的描述來看, 陳嘉勝膽大心細, 有很明顯的向上攀爬的意圖。這就很容易被人利用,或者說使用,而且看起來他似乎不介意自己成為工具, 畢竟一把鋒利的砍刀才能被主人精心打磨保養,而鈍刀只能扔在角落裡生鏽。有企圖心的人不會甘於默默無聞,所謂的借機上位, 那也得是給有準備的人。
唐喆學得到的消息是:“陳嘉勝因傷內退只是對外的說辭,實際上是他給上面打了份報告, 自糾過去工作中所犯的錯誤, 最後以內退審結。”
這就有意思了。林冬騰出隻手將手機遞向唐喆學,給他看上面的信息:“我讓秧子查了一下劉衛明具體的出獄時間,還有陳嘉勝內退的日期,你看一下, 前後相差不到三個月, 而陳嘉勝退之前,還沒有開展大面積的自糾自查工作,那他幹嘛這麽積極打報告?”
“你的意思是……”唐喆學聲音一頓, 稍稍整理了下思路,“劉衛明出獄之後找了陳嘉勝, 威脅了他什麽事,然後陳嘉勝為了不被拿捏, 乾脆打報告退了?”
“有這個可能。”
“和禹強的死有關?”
“這個我不確定。”
“當時劉衛明和禹強是關在一起麽?”
“對,但判決出來之後, 劉衛明就被送去監獄服刑了,禹強是死刑,要在看守所裡等執行,所以我不是很確定劉衛明知道陳嘉勝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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