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唐喆學他們沒能見到杜纜的三叔,老人家已經不在了,上個月的事情,頭兩天剛剛下葬。去老爺子的墳頭添了把土,秦驍站起身拍拍手上的草葉土渣,朝山坡下一處荒廢的院落抬了抬下巴:“那就是杜謝家的老屋,十多年沒人住了,我上次去看過,牆都塌了。”
唐喆學順著他示意的方向朝下看去,是他小時很常見的那種農村磚房,這還是翻建過的,再之前都是木頭房子。看著距離不遠,可順著山上的小路向下走去,拐了七八個彎才到。整個院子大約百來平米,正如秦驍所說,多年無人打理的房子盡顯破敗:院子裡雜草叢生,屋頂的瓦片稀稀落落,玻璃盡數破碎,北側陰面的牆壁已然坍塌,周圍不見散落的磚塊蹤影,估計是被村裡其他人撿去墊廁所了。
一共三間房,並落於院子北側,主屋屋門亦不見蹤影,可謂四面透風。屋裡牆壁上的白灰也剝落得差不多了,露出底下灰紅的磚塊,青苔斑駁蔓延。左邊的房間裡滿是積水,以及大量被衝刷下來的泥沙積存。這是山區,濕氣重雨水大,還受到滑坡的威脅,不知哪天一場暴雨便會將這無人居住的荒屋徹底衝垮。
另一間屋子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除了積水少點。頭頂的瓦片幾乎碎光了,微斜的日光傾瀉而入,望著唐喆學被光影勾勒出的骨像立體的側顏,洪也調侃道:“副隊,不是我說,你往那一站,就現在這個景這個光線,隨手一拍都是張大片。”
“嗯~”
隔壁傳來聲不屑的鼻音,是秦驍,不用問,這是又酸徒弟看臉說話了。對此洪也習以為常,在青海的時候,她就誇了一句載他們的司機小哥長得有少數民族風情,秦驍哼哼唧唧了一路。
她完全知道怎麽胡擼對方:“驍哥,這地方真出片兒,要不你過來,我給你拍一張。”
“不丟那人,我這臉就不上相。”
秦驍從門框邊探出頭,剛想和徒弟繼續逗幾句,忽的視線一定,朝唐喆學身後一指,說:“副隊,你回頭看看,那玩意我上次來的時候可還沒有呢。”
唐喆學循聲回頭,只見僅存的一面整牆之上,掛著蓬枯萎的花束。
TBC
第188章 第 188 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
很雜的一束花, 粗略估計有十來種,也沒外包裝紙,不像店裡買來的, 倒像是路邊隨手采摘的。花梗下方用狗尾草束了個結, 倒著掛在一顆釘入牆磚、鏽蝕嚴重的鐵釘之上。比起放在地上,這種懸倒吊掛的方式不易腐爛,通風環境好的話倒還有可能吹成乾花, 眼下這束就有點脆脆的,葉片一碰便碎。
是有人過來玩順手掛上去的?還是……
“會不會是杜存回來過?”洪也腦洞大開,“般瓊花好歹算他養母, 過來拜祭下養母也合情合理。”
唐喆學盯著那束乾花凝神沉思。有那麽點道理,可剛去村委會掃聽過一圈, 已經快二十年沒人見過杜存了, 如果他回來了,為什麽不和村裡的親戚老家兒打個招呼?即便是私生子也是杜纜的親生兒子,和村裡很多人有血緣關系。是混的不好沒臉見人,還是有其他隱匿行蹤的必要?
正琢磨著, 忽聽蹲在一邊不知道研究什麽的秦驍提醒道:“副隊, 別動哈,這有一鞋印,你別踩了。”
唐喆學低頭一看, 果然,在距離自己腳邊不足半寸的位置, 有圈明顯的、被鞋邊拱起的泥痕,目測約莫三分之一個前腳掌大小。再看秦驍, 張手對著那枚殘缺的鞋印來來回回比劃了一陣,末了輕抽了下鼻息:“男的, 一米七到一米七五,體重不超過一百三。”
洪也驚訝讚道:“驍哥,你絕了,還會辨認足跡。”
“這不難,多看看你也會。”秦驍隨手劃拉過一根枯藤,撐膝站起身,低著頭扒楞雜草叢繼續找鞋印,邊找邊感慨:“再難也難不過女人心啊。”
不知道他到底在感慨哪個女人,洪也疑惑道:“我小姨還沒搭理你?用不用我發消息催催她?”
“啊,你小姨?”秦驍反應了一下,老臉一緊,隨即擺擺手,“不強求,不強求。”
此時唐喆學也低頭找起了鞋印,雖然有心聽八卦,但總歸不太合時宜。聽何蘭提了那麽一嘴,昨兒晚上秦驍是被年美卿送去醫院的,要照這麽說的話,剛剛秦驍是在感慨年美卿嘍?
——恩,果然如組長所說,這倆人,有八卦。
從屋裡找到屋外,一共有三枚相同底紋的鞋印遺留在泥痕之上,其中只有一枚相對完整,能看出是運動鞋鞋底。綜合判斷,正如秦驍一開始說的,男的,身高一米七到一米七五,體重不超過一百三。這身材和杜謝生前的很像,如此推算,確實有可能是杜存回來拜祭養母了。
可怎麽找到他呢?只靠一枚運動鞋底紋,有點天方夜譚。
不過有點線索總歸好過沒有,洪也不拍大片兒改乾刑攝,將鞋印拍照存證,等著回去拿給鑒證的對比一下,看到底是哪款運動鞋。如果是限量版可太好了,查銷售記錄就行。還有那束乾花,也帶回去,看著不像這附近的,至少剛才從山上三叔墳那下來的時候,沒瞧見類似的野花。
從杜謝家出來,三人又挨家挨戶地問了一遍,然而近二十年來無人見過杜存。大家都以為他死了,畢竟般瓊花去世的時候他沒回來,要是還活著,怎麽也該給養母送個終不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