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成功,開始插管。”
麻醉師扶著林樂予的腦袋扶住,抬高下巴,使口腔、氣管、咽喉在一條直線上,將導管順利插入後連接簡易球囊,按壓兩下聽心肺呼吸音,確認插管位置正確後用膠布固定,連接呼吸機。
“插管完畢。”
周含瑞接過護士遞過來的碘伏“開始消毒。”
褐色的碘伏塗滿了林樂予的整個胸口,驅散了他身體裡最後一絲溫暖。
周含瑞閉眼深呼吸幾次,再睜眼時眼中再也沒有平日裡無所謂的樣子“手術開始,手術刀。”
刀貼合著肌膚,沿胸口正中劃開再撐開,周含瑞終於最清晰且直觀地看到了林樂予那顆極其糟糕的心臟,他倒吸一口氣,忍不住道“哎呦,這心臟,小孩每天得多遭罪啊。”
其他醫生包括護士都心裡一顫。
體外循環一開,林樂予的心臟停止跳動,他的臉色近乎透明,隱匿在綠色的手術布中看不真切。
周含瑞多虧沒有心軟把顧思遠放進來陪同,不然他不得心疼瘋了。
周含瑞後怕。。
“心肌和鼻咽溫度降到多少了?”
“血壓血氧正常嗎?”
“他凝血功能不好,要時刻注意出血情況和血壓。”
........
手術室外,徐姨坐在家屬等待的椅子上,剩下兩個人在不同的角落裡待著,誰也不說話,把自己封閉起來似的焦灼地靠著牆。
一點風吹草動兩個人都像Ⓝ諷是應激似的彈起來,確認不是林樂予後再靠回去。
徐姨看著揪心,就隻盯著手術室的門看。
五個小時過去了,手術室依然沒有一點動靜,顧思遠眼底爬滿了紅血絲,慢慢撐不住了似的滑坐在地上。
手術室裡,周含瑞用百分之兩百的專注度切著林樂予心臟畸形的部位,小心翼翼地連接各種血管,稍微有一點點的偏差都有可能造成大出血威脅生命。
“擦汗。”
“血壓有點掉。”麻醉師道。
周含瑞抬眼看了眼,隨後改了刀的走向,迅速地處理著緊急情況。
“吸引。”
整個手術室每個人連呼吸都不敢使勁,一個個都神情嚴肅地看著。
七個小時後,周含瑞開始給林樂予的心臟補片。
十個小時後,手術結束,林樂予的血壓穩不住,總是起起伏伏,這讓周含瑞心裡聚起一絲不安。
“觀察生命體征,準備撤體外循環。”
體外循環的機器一關,所有人屏氣凝神,盯著心電監護儀上那平穩的一條直線和旁邊那個刺目的數字0。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樂予的心跳依然沒有要跳動的跡象,周含瑞眉頭漸漸皺起來,鬢發被汗濕,這是他能預料到的情況,所以手術中有相應的處理措施。
但林樂予依然出現了心臟沒法複跳的情況。
沒養好身體就開刀的風險還是發生了。
周含瑞搖了搖頭,神色變得不太好看,他吩咐護士“先送一份病危通知書給家屬。”
在護士出門的一瞬間,林樂予的血壓突然斷崖式下降,麻醉師立馬站起身查看“周醫生,血壓掉了!”
豆大的汗從周含瑞額頭滑落,在滴進眼睛之前被護士擦掉“不能等了,腎上腺素1mg,準備心內按摩。”
周含瑞把手小心翼翼地伸進林樂予的心口,托住那顆幾乎快要沒有溫度的心臟,一下下按摩著“小孩,堅強點,你哥哥還在外面等著你,別放棄。”
周含瑞按摩手法與力度是無可挑剔的專業,可手心裡的那顆勉強修複矯正的心臟實在脆弱,按摩了整整五分鍾依然沒有給他一點回應。
血壓因為兩針腎上腺素已經勉強回到及格線,但心臟如果心內按摩超過超過十分鍾還不複跳就真的難說了。
周含瑞忽然有些生氣,躺在他面前的小孩是那麽努力,那樣拚命才堅持到了現在,他的生命絕對不能停在這裡,絕對不可以。
“腎上腺素再推1mg。”
“林樂予?千萬不能放棄,你給我堅強點,你周哥手術都給你做完了,心臟都修好了,你必須給我振作起來!”
林樂臉色灰敗到仿佛即將消逝在手術台上,連露在外面扎著滯留針的手都慘白得像是一捧雪,輕輕一碰就會碎。
“再給一針鹽酸多巴胺。”
周含瑞一直不停地按摩著那顆心臟,手酸得發麻也不能停。
冷.......太冷了.........冷到骨頭縫裡都疼.............
好輕.........好像飄起來了...............
“叮—”
像是兩種銀鐵製品輕輕碰撞發出的聲音,林樂予的左手從手術台上無力滑落,那枚戒指磕在了手術台邊,發出清脆的一聲。
哥哥...........哥哥還在............等我.................
“滴——滴---滴---滴---”
“回來了回來了!!”小護士驚叫道。
周含瑞看著重新起伏的心電監護猛地松了口氣,手心裡的心臟開始給出回應,先是輕微的不規律跳動,逐漸越來越有力,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心內按摩的血手退了出來。
那手因為酸脹變得沉重無比,周含瑞抽著氣,一邊揉著手腕一邊道“我就說,有我在沒意外~”
他轉了轉脖子,骨頭髮出“哢哢..”聲。
“回溫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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