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瓊還傻傻地看著他,好像他仍然在狀況外,好像他不知道剛才那個被當眾告白的人是誰。
郝一嘉長長歎道:“太晚了。”
林瓊遲鈍地疑惑了一下:“?”
“我說,太晚了,沒必要為了我來回。你和公司的人回吧,乖。”
他又拍了兩下,才松開按著林瓊頭髮的手,林瓊呆呆望著他的手指一點點離開的定格畫面,卻沒有行動。直到確認郝一嘉已經把那隻手揣進兜裡,林瓊好像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呼吸。
剛剛是怎麽回事?
本來裡混亂的思緒更亂了。他在心裡問,為什麽沒有去抓郝一嘉的手?
有那麽一瞬間的衝動,他是想抓住的。可那種感覺並不強烈,他輕松就抑製住了。
為什麽?難道是鄒彥生強迫他做的那些訓練起了效果,還是因為郝一嘉在他心裡的存在不同?
“哥,”林瓊說,“我還是想送送你。”
郝一嘉定的酒店挨著機場,或許是為了方便第二天趕飛機。他們攔了一輛車。
林瓊看著車窗,窗面上倒映著他的臉。
茫茫的雨滴絲絲砸在玻璃上,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看不清眼前的路。但也仿佛砸進了他的眼睛,讓發著高熱的頭腦降了溫。
鄒彥生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
“姓林。”
林瓊從未聽過如此簡約的表白。
那是表白吧?那確實就是表白吧?
之前也並不是沒有感覺到……他知道鄒彥生看他的眼神和看別人時不一樣。但是,說出來和藏在心裡的感情,到底是不一樣的。
姓林。
林瓊抬手撫摸過鼻子和嘴巴,努力地往下一捋。
他覺得他得說點什麽,不然這麽乾巴巴地送郝一嘉一程,沒什麽意義。
他問郝一嘉比賽的事,郝一嘉發揮沉默寡言的作風,簡單回答了幾句。如果沒有今天晚上這一出,林瓊可能會提出來去看看比賽。可現在他心思亂,也不知道自己在劇殺青之後到底要怎麽安排。
郝一嘉也許諒解他的難處,沒有提出邀請。
“你喜歡他嗎?”郝一嘉忽然發問,又把林瓊給問懵了。
林瓊垂著眼。“我不知道。”
郝一嘉難得笑了,那笑容竟然有點釋然的意味。“從以前開始,你就對他和對別人不一樣。”
林瓊騰地紅了臉,逞強說:“也沒有吧。”
“你不如答應他。”
林瓊抬手捂臉,讓郝一嘉別說了。
郝一嘉也不想這麽說,跟自虐一樣。可如果林瓊覺得鄒彥生好,他也願意林瓊得償所願。就像他們當初說的那樣,他會守護在林瓊身後。至於他那點心意,就不適合再拿出來讓林瓊更加困擾。
“有個車一直跟著我們。”出租車的司機忽然說,“都跟十幾裡路了,怕是也去機場。”
猜都不用猜那個車是誰的。郝一嘉說:“這樣也好,你跟他一起回去,我更放心。”
林瓊:“……”
把郝一嘉送到酒店大廳,兩人告別之後,林瓊沒有馬上走出大廳。鄒彥生既然說了那句話,代表他希望他給出回應。可這個時候他能給什麽回答?
對於普通人來說輕輕松松的事,對於他來說卻寸步難行。
他想起至今還被他冷漠放置的母親林玨,還有那對和他感情並不深厚的雙胞胎姐妹,以及那個溫和有禮的繼父。
林玨生雙胞胎的時候,已經四十歲了。她拚著高齡生子的風險也要誕下這對雙胞胎,足以見得她對新家庭的看重。
林瓊那時候正在讀大三,特意從學校請了幾天假,想去照顧她。林玨生子後住在月子會所,林瓊找到她在的單間,還沒敲門,從門縫聽見了林玨的笑聲。
她在給朋友打電話,說她很久以前就想要個女兒,沒想到居然來了兩個。
很久以前是有多前?林瓊不知道,但他記得林玨約束著他的那些年,一遍遍對他說的那句話。
小瓊,媽媽只要你,也只有你了。
林瓊逃跑了。
其實仔細想想,大家都沒做錯什麽,是他在鑽牛角尖。
建立親密關系,難道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嗎?
喜歡就去佔有,不喜歡了就擱置,這麽理所當然嗎?
始終站在原地,真的是一種錯誤嗎?
詩人阿多尼斯說:“孤身獨影,並非因為我被人遺棄,而是因為我找不到想要尋找的東西。”
林瓊其實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
他想要一隻隨時都能向他伸過來的手。
一段相對永恆的,誰都不會先言放棄的感情。
如果這段關系要走向結束,終點就是墳墓。
這是他自己都不敢擔保能夠做到的要求,更加無法要求他人陪同他走去盡頭。
他打起精神,想著至少要先和鄒彥生見一面,有些事情要說清楚。可當他從待客的沙發上站起來,就猛地和玻璃窗外的鄒彥生對上了視線。
熟悉的擂鼓聲又一次在他的耳畔炸開,他忍不住躲避鄒彥生直勾勾的視線,不敢想鄒彥生在那兒看了他多久。
他看見玻璃窗外的鄒彥生拿起手機,不一會兒,他的手機就嗡嗡地震了起來。他錯愕了一瞬,不知道鄒彥生在搞什麽名堂,但還是接起電話,“喂”了一聲。
那頭的鄒彥生笑了,仍然看著他,嘴唇開合,聲音卻從他的耳側傳出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