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成鈺坐回椅子上,問李錦程:“你想過以後做什麽嗎?”
“掙錢,掙很多錢。”
“你可真現實,還以為你會說當個科學家。”他挑了下眉,笑的有些痞,“那你不如好好巴結巴結我,我可是很有錢的。”
一句玩笑話,誰知李錦程當了真,嚴肅道:“錢,要自己掙。”
柏成鈺笑起來,笑著笑著,就不笑了。
中午從柏成鈺家回來後,李錦程敲了敲家門,沒人開。
他翻書包找出鑰匙,剛擰開門還沒進去,聽見身後有人說:“李錦程,才回來啊。”
是住在隔壁的鄭斌,他背著手,笑眯眯地看他。
“鄭老師。”
“外面多熱啊,假期不在家裡呆著出去幹什麽了?”
李錦程猶豫兩秒,沒說去柏成鈺家,隻說:“找同學。”
“這樣啊。”鄭斌眼睛瞄著他家,問:“家裡大人不在?來老師家吹會空調吧,冰箱裡有雪糕和西瓜,要不要吃?”
李錦程搖搖頭,“謝謝老師。”
“不吃就算了,快進屋吧,外面怪熱的。”
李錦程應了聲,進去屋裡關上了門。轉身把鑰匙掛在門上的粘鉤上,無意掃到門上的貓眼,覺得好像有些奇怪。
他抓緊手裡的書包,從貓眼往外看,好像看到了一隻眼睛。
書包“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李錦程嚇得臉有些白。猶豫幾秒,又去看貓眼,什麽都沒看到。
他輕呼一口氣,彎腰把書包撿起,心想自己應該是看錯了。
回到房間,發現桌子上壓著一張紙條和幾張鈔票,是李楠的字跡。
老家出了些事情,她要回去幾天,讓他照顧好自己。
李錦程垂眸,眉頭皺起,臉上的表情是極少有的倔強。把紙使勁攥成團,扔了垃圾桶。
他把冰箱裡的剩菜熱了熱,啃著涼饅頭湊活了一頓,刷完碗就坐到了書桌前學習。
學累了,便拿出日記本,不厭其煩地看柏騰給他寫的紙條。
柏騰的字真是漂亮,是他見過寫字最好看的人。
自己也要好好練字,也要寫得一手好字。
李錦程有些困了,躺在床上午休。
老舊風扇吱吱嘎嘎地轉著,他翻了個身,額頭上都是汗。
女人抱著自己,他知道這個人是自己的媽媽,但他已經想不起臉。
媽媽把他扔在小賣部門口,給他買了一支老冰棍,說有事情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剛走出去幾步,又折回來,摸遍全身上下的兜,掏出二十幾塊錢,塞到他手裡。
李錦程低頭看到她露在外面的胳膊,青青紫紫,滿是淤痕。
她哭著說:“把錢給姐姐。”
說完,媽媽就走了。
皎陽似火,蟬喘雷乾。
李錦程眯著眼睛看她走遠,直到世界變成白色。
那天晚上,李錦程被綁在院子裡歪斜的棗樹上,父親拿著皮帶狠狠地抽他。
每抽一下,葉子就掉下來,落在他頭上。
門外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沒一個人敢進來,湊在一起竊竊私語,李錦程聽到他們說:“他老婆跟人跑啦,拿孩子出氣,真可憐喲......”
也有人說:“這孩子本來就不是他的,就李老三那個癟樣子,長得一點都不像嘛,被戴了綠帽子啦......”
李錦程醒了,大口地喘氣,熱得眼皮上都是汗。
吊在房頂上的風扇已經不轉了,扇葉上滿是積灰和油漬,晃晃蕩蕩地像是要掉下來。
隔日上午,李錦程沒能見到柏成鈺。
家裡只有王姨在,她說柏成鈺病了,昨晚送去了醫院。具體是哪個醫院,她也不清楚,給了他柏騰的號碼,可以打電話問一問。
李錦程隻好坐上回程的公交車,他靠窗坐著,頭上的空調吹得他有些冷。
車到站了,李錦程聽著車內的提醒音,沒下車。他不是很想回家,但是想去哪裡,他也不知道。
他看著窗外流動的風景,讀著店鋪的名字。
看到某個廣告牌時,李錦程眼睛有了亮光,在下一站下了車。
他抓緊書包肩帶,進了批發城二樓的手機大賣場。隨便找了一家小店,掛了滿滿一牆花裡胡哨的手機殼。
老板娘很和藹,問他:“小弟弟,你想買什麽呀?”
“手機。”
“這邊都是新進的貨,你想要什麽樣的?”
李錦程說:“便宜的。”
想了想,又說:“能看視頻。”
最後李錦程花了三百五十塊錢買了手機,五十塊錢辦卡。
手機是半智能機,其實就是老年機,網絡軟件形同虛設。但是屏比較大,能看視頻。
付完錢,李錦程說:“我能在,能在電腦......下載視.....下載......”
他磕磕巴巴說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完整的一句話。好在老板娘聽懂了,以為他是不好意思,“下載視頻是吧,可以啊,用這個電腦就行。”
李錦程松了口氣,笑著說了句謝謝。
回到家,李錦程把電話卡裝進手機,給李楠打了個電話,但是沒有人。然後他掏出兜裡的紙條,對著手機按上了柏騰的號碼。
響鈴幾聲後,電話接通了。
“喂,你好。”
話筒的質量很差,聲音失真,但柏騰的聲音依舊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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