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閉上眼,黑暗中,心跳愈發的快。
她聽他倒數,從三到一,情緒仿若也被挑起,有些緊張地攥住他的衣角。
那含笑的“一”響起,長寧緩緩睜開眼,與此同時,伴隨著一陣轟隆聲響,無數朵璀璨焰火在空中綻開。
流光溢彩,絢麗奪目。
一時間,竟將幽黑夜幕點綴成了一片燦爛輝煌的花海。
長寧有些失神,萬千光芒盡收於眼,這一刻的壯闊,是她無法用言語形容的。
“等瘴源封印後,我請你看一場煙火,好不好?”
他果然送了她一場煙火。
一場最最盛大的煙火。
衣袖被輕輕扯動,長寧偏頭看去,卻見火樹銀花間,慕辭望著她的眼眸裡,仿若也盛了璀璨煙火。
“阿寧,你真好看。”
他深深地望著她,語調沙啞,帶一點緊張,“我有一點想親你。”
“可以嗎?”
50. 【50】 她這些年受了很多苦,要待她……
這一刻, 漫天的煙火,都顯得很遙遠。
近的,只有眼前的人。
長寧踮著腳, 快速在他額間落下一吻, 作為回答。
“我也很想親你。”
她湊近他耳畔,聲音亦有些啞,“這一次, 不許哭了……”
幾乎是一瞬間,慕辭的耳根紅了, 連帶著脖頸都染上大片緋色。
流光映照下,瀲灩靡麗。
明月高掛,煙火漫天,耳畔劈裡啪啦的爆竹聲響,仿若將意識帶回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個小年夜。
落雪簌簌,滿室溫旖。
她抱著她心愛的小狐狸許願, 許願年年歲歲, 長久相伴……
恍惚間, 長寧感覺發間落下一吻, 隨後,低啞繾綣的聲音響起,
“阿寧, 歲歲平安。”
此刻, 煙火依舊璀璨, 仿若要將所有黑暗汙濁驅散,迎來一個最乾淨、最完滿的嶄新白晝。
這才是真正的辭舊迎新。
-
時間倒回半刻前。
城主府。
江家家主匆忙趕回,毫不猶豫直奔秘閣。
在看見那玉台上黯淡無光的魂燈後,他眼底閃過驚痛, 低叫一聲,身形搖晃,幾乎要跌倒在地。
魂牌破碎時,他還尚存一絲幻想。
可此刻,看著熄滅的魂燈,他便知曉,他的衡兒,是真的沒了……
怎麽會這樣?
他兒修為已近地階中境,且身上奇珍異寶眾多,即便對上的是天階修士,亦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這害了衡兒性命的,到底是何人?
江家家主赤紅著眼,盯著那盞魂燈許久,終於往那燈芯注入了一道靈氣。
屬於江衡的最後畫面映在眼前,目睹一切,江家家主的神情從不可置信到驚怒,最終歸於極致的恨怨。
這些年,江衡為那長寧做出的瘋魔之事,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還多次出手為他掩瞞。
他們江家人的瘋病都是埋在骨子裡的。
當年,他便是因過強的掌控欲,使得江衡他娘在誤會下自盡,此後,便將滿腔愧疚都給予了年幼的江衡,待他寵溺有加,要什麽就給什麽。
哪怕江衡執著於一個死人,不肯再娶,他也從未逼迫過他。
可不想,這最後卻成了他兒的奪命符。
江家家主望著那畫面中神情冷漠的長寧,恨意近乎刻骨——
他兒一片癡心,這女子不懂珍惜便罷了,竟忍心看著他喪命,還是一副如此冷酷的模樣……
當真是心腸狠毒。
江家家主手攥成拳,兩縷長須一顫一顫,眼眸通紅。
無論這女子是人是鬼,是活人假扮的,還是那死人真的復活了……他都不會放過她。
知子莫若父。
他能看懂衡兒死前的眼神。
衡兒這般喜歡她,死前還念叨著她。待他將這女子殺了,與衡兒同葬,他一定會很高興……
望著孤零零的一盞魂燈,江家家主原本養尊處優的面容上溝壑四起,眼底恨意翻湧,遠遠望去,面容猙獰似惡鬼。
“為我兒償命……”
他話音未落,突覺地面震動,隨後,整座閣樓都劇烈搖晃起來……
下一瞬,伴隨著轟隆聲響,劈裡啪啦的炸裂聲響徹整個城主府,火光漫天,就連他所處的府中禁地,亦有火舌攀爬而上,整座閣樓搖搖欲墜。
見此,江家家主又驚又怒,抬手欲要掐滅那火舌,可他靈力覆上,卻反被那火焰吞噬。
只見那焰心處,有黑氣繚繞,江家家主愣了愣,終於認出,這竟是傳言中據說能吞天噬地的魔焰……
可這東西不是早就流失於世了嗎,怎會出現在這城主府?
不等他多思,腳下地板已然在熱浪下燃燒破裂,就在整座秘閣將要坍塌之際,他咬著牙,抱起那魂燈,倉惶狼狽地破窗而出。
跌落於地,望著那轟然倒坍的秘閣,和已成火海的城主府,江家家主面色難看至極。
在衡兒死後,城主府又遭魔焰侵襲,這絕非巧合。
眼見火勢愈演愈烈,望著慌亂逃竄的眾人,江家家主陰沉著臉,飛升而起,懸至空中。
卻發覺那火焰似被人為設了限,只在城主府范圍內燃燒,半點不往外蔓延,。
而瞧那火勢之凶猛,顯然是不將城主府燒至一團灰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