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何人在背後算計他江家?
才遭喪子之痛,又見城主府數百年基業毀於一炬,江家家主險些要兩眼一翻,昏厥過去。
而就在此時,許是怒極之下,五感也變得敏銳,他竟在飄蕩而過的熱浪中,感察到了一縷熟悉的氣息。
似火灼燙,似冰堅硬。
是那寒焰劍氣……
而這劍氣的所屬者,他再清楚不過,正是那乾元宗宗主,赫赫大名的正道第一人,玄清仙尊。
劇烈的震驚後,一切突然變得合乎情理,一場巨大的陰謀逐漸在江家家主腦中成型——
敢與他江家直接對上的,這修真界能有幾個?
也只有玄清仙尊這樣的天階修士,方有可能得到這般罕見的魔焰,並躲過城主府層層戒嚴,點燃今日這場大火。
況且,他記得,那害死衡兒的長寧,正是那玄清老賊的弟子,當年她身死之事,亦是從乾元宗傳出的。
如今看來,是不是真的死了還不一定。
指不定,這就是一場針對他們江家的長遠陰謀。
殺他愛子,毀他基業……江家家主望著那赤色的火海,眼眸亦閃著猩紅。
江家這近百年不過是行事低調了些,乾元宗便真當他們是病貓,可以隨意算計嗎?
玄清老賊如今佔著正道魁首之位,還不知滿足,竟還想要算計他江家基業……
真當他臨城江家是好欺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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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乾元宗亦不太平。
邀月殿,玄清仙尊並不知曉頭上多出來的新罪名,此刻,他正壓抑著怒意,冷冷地看著下方的二人
裴照修為倒退之事終是被知曉了,他被言辭冷厲地傳喚來,正跪伏在殿中,大氣不敢出。
而另一旁,裴柔面色蒼白,身子皆被繩索縛住,蠶繭似的被扔在角落裡。
“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玄清仙尊問話響起,裴照這才仰起頭,低聲嚅喏道:“那瘴源中的瘴氣有古怪,將我困至了一處幻境裡,在我神智混亂、沒有意識時,那瘴氣就在不斷吸取我體內修為……”
玄清仙尊神情愈發冰冷:“那瘴源裡頭會有什麽,破解的關鍵在哪,我分明都和你說了,難道非要我手把手教,你才能知道如何去封印嗎?”
“你身為我的親傳弟子,竟被那小小一處瘴源迷惑,還被吸取了大半修為……”
“你自己說,你如何堪為這一輩的師兄?”
玄清仙尊毫不留情一頓責罵下來,裴照面皮已然漲紅,又羞又愧,卻不敢辯解反駁。
“所以說,你那窩囊的一面,也讓長寧瞧見了?”
聞言,裴照神情微驚,嘴唇動了動,剛要分辨,又突然想到什麽,趕忙刹住了話頭。
他眼底情緒躲閃:“您……在說什麽?和長寧有什麽關系……”
裴照話未說完,“啪”的一鞭甩下了,狠狠砸在他身前,威懾意味十足。
玄清仙尊盯著他眼睛,怒極反笑:“很好,都學會撒謊了。”
“你真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長寧出現的事嗎?”
“這乾元宗遍布我的眼睛,裴照,你莫要以為自己暫管了一陣宗務,翅膀硬了,就可以欺瞞我了。”
心思被戳破,裴照面色蒼白,眸中閃過恐懼。
他的確是故意沒有和玄清仙尊通報的。
當年阿寧的死,其中緣故師尊要佔了大半。阿寧既不肯原諒他,那就更不可能原諒師尊了。
況且,這百年來,師尊強勢蠻橫的性情半點未改,甚至還要更加暴躁易怒。
若讓他知曉了阿寧還活著的事,必然要一陣狂風驟雨,用強勢手段將阿寧帶回乾元宗。
而阿寧性情倔強,絕不可能忍受被擺布,兩人相碰撞,若起衝突,受傷的必然會是阿寧。
他能想到的最好法子,便是瞞住阿寧還活著的事,並在玄清仙尊知曉前,哄得她回心轉意,使她心甘情願回到乾元宗來。
卻不想在蘇醒後,便被玄清仙尊下令拘禁在宗內不得出,一直無法去找阿寧。
眼下,還是讓玄清仙尊知曉了一切,裴照眼底閃過一縷絕望,對上玄清仙尊高高在上的冷冽模樣,他心底突然升起一種無名的憤怨。
憑著不知哪來的勇氣,他脫口而出:“所以說,師尊打算如何責罰我?是打算也狠狠抽我一頓鞭子,將我打至半身不遂,再也不能丟您的臉?”
見玄清仙尊驚變的怒容,裴照莫名有種快意,他冷笑著繼續道:“就算阿寧還活著,又能怎麽樣呢?”
“您覺得,她還會願意回乾元宗,還會願意認您這個師尊嗎?”
破風聲起,啪的一鞭狠狠甩在了裴照肩上,勁風將衣裳打破,露出皮開肉綻的肩頭。
玄清仙尊顯然是怒極,力道絲毫未收斂,直將裴照一鞭抽到了牆邊,狠狠摔在了堅硬牆壁上。
“大膽!你竟敢如此和我說話……”
他可以勉強容忍裴照的一次無能,卻絕不能容忍他這般忤逆之話。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我是她三叩九拜認下的師父,她如何能不認我!”
聞言,裴照捂著疼痛的傷口,唇邊溢著血,卻隻覺可笑。
他突然明白,長寧為何會說,她最後悔的事,便是來到乾元宗、做了玄清仙尊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