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知曉, 這樣燙的體溫顯然不正常。
顧不得思考其它, 在江知夏幫忙找到房間打開房門後,長寧半攙半抱,總算將慕辭扶到了床邊。
這間客舍頗為古舊, 床上鋪的褥子邊角處還有斑斑霉印,看著便不太乾淨。
長寧遲疑了一下, 腦中第一時間浮現的,竟是慕辭那樣愛潔,恐怕不會願意被安置在這樣的榻上。
“……知夏。”長寧在榻前停下,“煩勞你幫我拿一下腰間的玉墜……”
江知夏空手在一旁幫不上忙,本就頗為過意不去,此刻聽長寧喚她, 瞬刻便應喏:“好嘞。”
她小臉微紅, 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拿玉墜, 手不慎碰到長寧的腰, 臉由是愈發的紅,慌不迭取下玉墜遞過去。
長寧騰出一手接過玉墜, 稍有些費勁去取玉墜中的東西。
江知夏看她動作這般艱難, 咬咬牙, 主動道:“阿寧姐姐, 我幫你一起將他放在床上吧。”
她心裡惴惴想,雖然燙手,可為了阿寧姐姐,也不是不能忍一忍。
長寧搖頭:“被褥有些髒, 我是想墊一墊。”
江知夏愣住,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她呆呆地看著長寧將從玉墜中取出的乾淨衣裳鋪在床褥上,又細細捋平,才將抱著的少年輕輕平放下。
一番動作皆是親力親為,明明仍是一副清清冷冷的神情,可細微間卻流露出溫柔細致。
這一刻,江知夏腦中冒出的想法是,原來一貫冷若冰霜的人偶爾流露出的溫柔……竟是這般迷人。
長寧卻已開始察看慕辭的狀況。
他面色蒼白,兩頰卻泛著不自然的酡紅,雙眸緊閉,纖長的睫羽在眼瞼覆下小片陰影,偶爾輕顫,透著一種易碎感。
長寧握著他的手腕,慢慢探入靈氣,卻像是隔著一層穿不透的水霧,什麽也感覺不到。
她隻覺這副軀殼裡半點靈氣也無,活氣都極淡,若不是跳動的脈搏和炙燙的體溫,怕是要以為是具屍體。
“怎麽會這樣……”
長寧還是想不明白,慕辭為何會突然暈倒,明明在之前,都是好好的。
見長寧眉頭蹙起,江知夏不太確定地道:“會不會是和我那兩個師兄一樣,受城中瘴霧影響,陷入了幻覺裡……”
“我們三個當時不小心進了城,開始還好,後邊走著走著,也是突然就頭暈,趕緊找到客棧住下後,連結界都沒來得及布完,就都暈過去了。”
江知夏偏頭看向窗外彌漫的霧氣,聲音多了些擔憂,“我醒的很快,半刻鍾不到就醒了,可我師兄他們,現在還昏迷著……”
可長寧記得,慕辭之前分明也是不受瘴霧影響的,哪怕在血薔薇的瘴境中,依舊是神情平常,並未流露出半點恨的情緒。
長寧擰著眉:“可他身上很燙。”
顯然是在發熱。
江知夏又想了想,“那會不會就是病了啊……”
江知夏看著榻上睡顏安靜的少年,若是不去回憶他在瘴境中瘋魔的一幕,只會覺得他很是羸弱,受累病倒也不奇怪。
只是,在這樣古怪詭異的地方病倒,少年屬實是有點兒倒霉。
“病了……”長寧咀嚼著這個說法,神情猶豫,“那該怎麽辦?”
江知夏仔細回想了自己的幾次生病,不太確定道:“養養就行了吧,也不用怎麽特別對待。”
修真者畢竟不是肉.體凡胎,尋常風寒發熱,根本無足輕重。
況且,以少年上次展露出的實力看,他修為應該並不弱。
“……若是實在擔心,可以給他擦一擦,降降溫。”
……
毛巾是上回慕辭留下的,盆是江知夏提供的,水是在淨房裡接的。
長寧用靈力溫了水,將毛巾打濕擰乾,望著榻上仍閉眸沉睡的慕辭,咬咬牙,將毛巾覆上他額頭,手法生疏地輕輕擦拭。
長劍被擱置在一旁,偶爾嗡嗡幾聲。
用毛巾粗略地擦了擦,將濡濕的額發撥理好,長寧又擰了一遍水,才按照江知夏所說的,將毛巾疊好覆在了慕辭的額頭。
他稍微退了些熱,可面色仍很不好看,也沒有要醒來的意思,雙唇緊抿著,似若很痛苦。
這時,屋外傳來叩門聲:
“阿寧姐姐,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江知夏貓著身子進屋,走近來,看了眼榻上慕辭,小聲問:“阿寧姐姐,他好些了嗎?”
長寧問她:“你的兩個師兄昏迷多久了?”
聞言,江知夏神情低落了些:“快兩日了。”
“我怎樣喊,他們都不醒來,可身體狀況還算好,體內也並沒有出現什麽損傷……也沒有像他這樣痛苦。”
江知夏小聲道:“甚至,我感覺他們的夢應該很美好,我還聽見一個師兄昏迷中笑出了聲……”
“可哪怕是美夢,這麽昏迷著也不是辦法,幾日還好,時間長了,還不知會有什麽變故。”
她懊惱地拍拍自己腦袋,“我一點也不記得夢到了什麽,也根本沒法確定,這瘴霧讓人產生的是和什麽有關的幻覺。”
不像上一回,可以明顯知曉是和“恨”有關。
“先前我看兩個師兄,猜可能是和快樂高興的情緒有關,可現在……”
江知夏看著慕辭,怎麽也無法說,少年做的是個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