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現在。
她怎麽都沒法從這個噩夢裡醒來,只能從此孤身一人往下走。
蹣跚也好,歧路也罷。
最終,這世上,依舊沒人是她的拐杖。
周寧骨灰下葬前,梁可櫻拿出手機,給唐司淮發去了這些天以來第一條消息。
梁可櫻:【分手吧。】
她可以遙望的燈塔上的火焰,終究太遠太遠,在她到不了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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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開學,春運進入返程高峰。
各個公司企業都比學生先復工,各地外來務工人員紛紛回到海城,走上工作正軌。
梁可櫻收了五天行李,認真斷舍離了一番,終於將老城區這套房子收拾出來,在中介掛了牌,打算租出去。
這個時間恰好也是租房高峰。
她意向租金不高,中介帶了幾波人上門看房,很快,一對情侶決定租下來,並敲定了合同細節,押一付三,將租金交到梁可櫻手上。
嘉南大學還沒有開學。
學校裡,人跡罕至。
梁可櫻獨自搭地鐵,將東西全都拖到寢室。整個人累得渾身冒汗,呼吸十分粗重,坐到椅子上,半天回不過勁兒來。
正此時,手機突然在大衣口袋裡震動起來。
梁可櫻深吸一口氣,將手機拿出來。
點開屏幕。
指尖條件發射地頓住。
來電顯示是唐司淮。
“……”
前些日子,她將分手微信發出去,卻還是和之前那幾條消息一樣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唐司淮遲遲都沒有回復。
平心而論,梁可櫻並非是責怪他、沒有在周寧出事這段時間陪伴她。
她只是陡然意識到,偶像、燈塔、或是啟明星等等,各種自己用來表述唐司淮存在意義的名詞,本來就是那麽飄渺而遙遠,是遙不可及的存在,只能仰望,最好也只是仰望。
如果強行將他拉到自己晦暗無光的、雞零狗碎的生活裡來,實在顯得有些暴殄天物了。
她不甘心,又憤憤不平,卻無濟於事。
唐司淮就像是一陣風。
不該去妄圖抓住那陣風的。
梁可櫻覺得,這次,自己先提出分手,絕對比被甩好一萬倍。至少,是她發現了不合適,沒有給唐司淮傷害到她的機會。
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這麽些天過去,唐司淮明明已經默認了分手這個消息,這會兒又為什麽打電話來呢?
“嗡——”
掌心裡,手機持續不斷地震動著。
似乎不肯罷休。
梁可櫻沉吟許久,歎了口氣,還是接了起來。
她輕聲開口:“……嗯。”
那頭,唐司淮聲音裡卻是沒幾分焦急,一如往常的胸有成竹,若無其事地對她說:“星星,新年快樂。”
“……”
梁可櫻無言以對。
下一秒,唐司淮那頭傳來嘈雜人聲。
聲音離得很近,好似是有人在同他說話。隔了會兒,聽筒裡又遠遠響起廣播聲,各種雜音亂作一團,無法判斷他在哪裡。
梁可櫻心裡有點好奇,還有點擔心,又覺得自己怪沒骨氣的。
明明都說了分手了。
退回到仰望視角就好啦。
……
電話兩端,兩人各自沉默良久。
最終,還是唐司淮率先開口,打破寂靜。
“怎麽不說話?抱歉,我現在沒有在國內,之前……嘖,發生了一些意外,沒能及時回消息。”
梁可櫻隨口應了聲:“啊,這樣……”
唐司淮:“你媽媽怎麽樣了?”
梁可櫻抿了抿唇,岔開話題,“學長,你應該收到我的消息了吧?”
她將那個唐司淮不怎麽喜歡的“學長”稱呼重新換回來。
“呵。”
唐司淮也聽了出來,隻笑了聲,聲音帶著幾分玩世不恭,“你說分手那條?收到了。”
“那……”
“我的答案是不行。這件事不用再多說了。”
梁可櫻:“……”
雖是早春,窗外好似已然有鳥聲陣陣。
或許,壓根是生物院養的,也不得而知。
總之,這一陣一陣連綿起伏的叫聲,在絕對安靜環境裡,鬧得人不免有些心浮氣躁。
梁可櫻站起身,將陽台門拉上,隔絕了這種聲音。
接著,才攥緊了拳,輕聲開口:“學長,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也不是在開玩笑。”
她低垂著眼,“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唐司淮輕輕“嘖”了一聲,“哪裡不合適?”
他好像非要問出個子醜寅卯來。
梁可櫻:“沒有哪裡,是全部。全部都不合適。學長,不管你說什麽,我都要分手。”
聽筒彼端。
唐司淮靜靜沉了臉色。
頓了頓,他再次試圖解釋:“怪我寒假一直沒有聯系你,對嗎?抱歉,星星,真的是有原因的。”
梁可櫻卻並不想聽。
“不是的,並不是因為這個。”
不論是什麽原因,對她來說,都不過只是一個導.火.索。
梁可櫻和唐司淮這段戀愛,開始得稀奇古怪,渾渾噩噩,到現在想來,其實滿是破綻。哪怕他沒有失聯一個月,注定也堅持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