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司淮沒作聲。
卓嘉尹:“你跟你爸一個樣,真不愧是親父子!遲早被女人害死!”
她徑直掛了電話。
唐司淮兀自笑了笑,摘掉耳機。
不遠處就是老城區那片老房子。
這個時間,路上行人寥寥。
只有幾個晚歸年輕人,行色匆匆模樣。
唐司淮將車停在路口,循著記憶,順著狹窄逼仄的小巷子往裡走。
往前走了一小段。
他停下腳步。
如果沒有記錯,梁可櫻家就在這棟樓。
此時,老樓一層還亮著燈,雖是閉著窗戶,但能聽到說話聲從縫隙裡頭悄悄溢出來。
唐司淮站在原地,兩隻手插在口袋裡,靜靜思索了會兒。
不過片刻,他便走上前去,抬手,客氣地敲了兩下門。
“這麽晚了……誰啊?”
門裡面傳來問詢聲。
唐司淮輕咳一聲,朗朗開口:“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梁可櫻的同學,請問梁可櫻是住在這裡嗎?”
“……”
裡面明顯停頓了一下。
“哢噠。”
清脆一聲響。
房門被人從裡面拉開一條縫。
一個阿姨探出一雙眼睛,狐疑地上下打量著唐司淮。
見他年紀小,容貌昳麗,風姿卓絕,氣質絕佳,眉頭漸漸舒緩了一些。
那阿姨問:“你是梁可櫻的同學?”
唐司淮點點頭,“是,我是嘉南美院的學生,馬上要出國交流了。之前我們老師借給我兩本畫冊,梁可櫻說她也想看,理行李的時候才發現書還在我這裡忘了還給老師,再說正好放假,我就想給她送來了。”
“……書呢?”
“在外面車裡。還有一些顏料。我怕找錯地方,沒拿進來。”
終於,那阿姨打消了疑慮,將門拉開得更大了一些。
她整個人卡在門和門框之間,歎了口氣,壓低了聲音,同唐司淮說:“梁可櫻已經不住在這裡啦!你還是給她送到學校去吧。”
唐司淮揚了揚眉,“不住這裡了?我是按照班長那裡登記的信息……”
阿姨:“是啊,她媽媽生病去世之後,小姑娘把這裡的房子租出去了,人早就搬走了。……不過也是,梁可櫻從小就是不聲不響的,這種事肯定也不會跟同學講,肯定聯系地址也沒改。嘖嘖嘖,小姑娘也真是可憐。”
唐司淮明顯怔愣了一下,“生病去世?”
那阿姨點點頭,習慣性地八卦說:“說是腦梗。天熱的時候就腦梗過一次,那時候我人不在家,還是我兒子幫忙把她媽給抬出去的。好像才半年多吧?誰能想到又腦梗一次呢……她媽媽很年輕的,不是老年人哦。”
“……”
“不過,咱們樓裡有人說,她媽第二次腦梗那天,聽到她們倆在家裡吵架呢。不知道會不會是這個原因哦!要我說,梁可櫻已經夠懂事了,年紀那麽小爸媽就離婚,她還能考上嘉南這麽好的大學,畫畫也畫得很好,以後說不定要當大畫家的呢!要我兒子有這麽聽話懂事,我做夢都要笑醒!就這樣,她媽媽還整天罵她。哦喲喲,罵得可難聽了,咱們全小區都知道。聽說啊,她媽好像是神經病,也不知道這個毛病會不會遺傳呢……”
……
唐司淮快步離開老城區。
回到車上,反手重重闔上車門。
肉眼可見,他表情十分凝重。
那個阿姨看起來很愛說閑話,嘴碎得很,一點都不顧他這個“同學”聽到這些事後,萬一去學校裡嚼舌,會給梁可櫻帶來多少負面影響。
但這樣也好。
他得到了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
——梁可櫻媽媽去世了。
怪不得。
怪不得她今天掃墓哭了。
一時之間,唐司淮心中升起濃濃愧疚之意。且越來越清晰強烈,近乎要將他徹底淹沒。
周寧應該就是在寒假去世的。
那會兒,梁可櫻聯系不到他,是不是一個人把這些事全部扛了下來,連個可以幫忙的人都沒有?所以,她對自己這個男朋友心灰意冷,決意提出分手?
說實話,唐司淮自認自己並不是一個很心軟的人。
相反,他心硬得要命。
藏在玩世不恭、浪蕩不羈的外表下,幾乎沒有人能叫他動容三分。
但面對梁可櫻時,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心軟下來。
他能想象出小姑娘眼眶含淚的模樣。
一直以來,她滿臉疲憊,為了糟心生活拚命努力,從來沒有試圖求助過他。
她從來不是什麽乖乖女。
也不是什麽軟妹。
梁可櫻是騎著馬打仗的公主,獨自馳行於月夜荒野裡。外表溫溫柔柔,內心卻從來不曾言放棄。
她太特別了。
又漂亮又迷人。
獨一無二。
直到此刻,唐司淮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心中的憐惜和愧疚、還有想要照顧她的想法,早已經超出了“欣賞”和“普通喜歡”的界限,向另一種情愫狂奔而去。
可是,這種認知好像又晚了些。
他們已經分手了。
可他不想與她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唐司淮輕輕蹙了下眉,思索著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