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了後半程,場內觀眾不減反增,氣氛越炒越熱。
人聲鼎沸,熱烈的掌聲中,孟昭結束了一段中場主持。
拎著麥克風走到幕布後,雙馬尾朝她遞水。
她眉眼彎彎,道了聲謝接過來,站在幕布旁,感覺場內燈光暗下來。
下一秒,舞台上起了乾冰白霧。
藍白的燈光交織著落到台上,站在聚光燈內的女生站得筆直,語速遲緩,聲情並茂:
“我希望/他/和我一樣。
胸中有血/不要花好月圓/笛短蕭長——①”
這節目是詩朗誦。
孟昭擰開瓶蓋喝了口水,靠在旁邊安靜看著,看了會兒,目光無意間從台下掃過,突然定住。
她閉了閉眼。
定睛,再看。
發現是個不認識的人。
不是謝長晝。
孟昭啞然。
她又想起雙馬尾的話。
為什麽不再參加公開活動……
其實更早以前,孟老師還在世的時候,很鼓勵她參加這種活動。
哪怕父親工資並不高,但只要學校組織自費夏令營,或者新年晚會需要自己買小禮服,他都會攛掇她:“去嘛去嘛,爸爸有錢的呀。女孩子得多玩,多結交朋友,多見一些人。”
那時候,孟昭不解:“然後呢?”
孟老師說:“這樣我們昭昭,以後才不容易被騙走。”
後來他去世了,坐在台下給她鼓掌的那個人,變成謝長晝。
但是。
跟謝長晝分手以後,她就好像,整個人的勇氣,都被抽走了一樣。
場內燈光如同流水,藍白交替著,映在舞台上。
女生的聲音柔美溫和,抑揚頓挫:
“我們一樣/在黑夜裡/徘徊在白色墳場,
聆聽鴟鴞慘笑/追逐飄逸熒光……②”
孟昭望著她,默不作聲地,想。
可能是因為,分手之後,她被太多人,否定了。
她現在做什麽,都沒有底氣。
以前……
曾經,有很多人,在她身邊。
現在,她眼前的觀眾席空蕩蕩,那些人都走了。
爸爸,媽媽,乃至鍾顏,謝晚晚,以及……謝長晝。
愛她的,她愛的,一個一個,離她遠去。
她再也沒辦法,一眼看過去。
就捕捉到某個人藏在人海中,也依舊專注的目光了。
孟昭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呆。
雙馬尾去而又返,叫她:“有個叫商泊帆的男孩,叫你去一趟後台休息室,說找你有事。”
孟昭回過神,連忙道:“謝謝你,我這就過去。”
她比雙馬尾矮一些,為平衡身高,穿了雙對她來說巨高的高跟鞋。
下樓時小心翼翼,出了演播廳,巨大的嘈雜喧囂聲立刻潮水般褪去。
孟昭一步一停,走到休息室門口。
怕有人佔用房間換衣服,她先敲門:“有人在裡面嗎?”
裡頭靜默半秒,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進來。”
孟昭微怔,心頭忽而躍起幾絲不太真實的荒唐。
她上前一步,推開門。
休息室溫暖燈光下,男人長手長腳坐在可以旋轉的軟椅上,穿了件淺色的高領毛衣,外頭裹著個黑色長大衣。
身形修長,肩寬腰窄,完美將衣型撐起來,透出近乎矜貴、難以接近的氣息。
孟昭呼吸微滯。
下一秒,他不緊不慢轉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
孟昭覺得有些不真實,下意識問:“你怎麽提前回來了……”
謝長晝看她一眼,唇角帶點兒似笑非笑的意思:“你說呢?”
他居高臨下,按掉了手機鎖屏,清俊五官在不甚明晰的燈光下,顯得更為立體,拖著尾音,散漫道:“那不是,回來給你寫推薦信麽。”
他的氣息在室內清淡地充盈,孟昭心頭猛跳。
她說:“我……我已經弄好了。”
謝長晝輕“嗯”一聲,似乎並不意外:“找的誰?”
“徐老師,輔導員,和我們系主任……”
“哦。”他打斷她,有點輕佻地撩起眼皮,慵懶地拖著尾調,啞聲問,“所以,是在怪我,回來晚了?”
第25章 .送我花“怎麽了,嫌棄我殘疾?”……
25
休息室裡這會兒沒別人,謝長晝身形高大,坐在椅子裡,有種很奇怪的清俊感。
像某個曾經紅過現在又有些過氣的男明星,在不被人熟知的歲月裡讀了很多的書,腹有詩書,擁有不可思議的好看皮相。
孟昭愣愣的,睜圓一雙眼:“我沒有。”
她停頓一下,想到什麽,有點驚訝:“你從巴黎過來,這麽快?”
“那朋友圈不是我發的。”謝長晝將手機拿在手中,露出來一截修長手指,被燈光照得冷白,“阿旭沒跟我一塊兒回來。”
向旭堯被他留在那兒,應付幾個合作方。
孟昭懂了,又好像沒懂:“那你特地趕回來,就為了來見我,給我寫推薦信?”
她說完這話,明顯感覺謝長晝身形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