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壓又低下去,有點不高興。
他聲線微沉,反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應該不是吧。”孟昭很誠懇,“你是不是想叫我去給你讀書……但今天太晚了,我們改天可以嗎?”
謝長晝抬眼看她。
她的眼神認真又熱切。
怪了。
他就不明白。
她腦子裡沒別的嗎,他來找她,不能是因為想見她?
他本來都打算在巴黎跨年了。
結果中午突然刷到朋友圈,孟昭語氣可憐巴巴的,他不自覺地,又想起那晚她發燒,趴在他懷裡哼哼唧唧的樣子。
算了,算了。
索性還是回來。
謝長晝沉默一陣,嘴角微動:“你滿腦子就只有這事兒?整天想著深更半夜去我家?”
“不是嗎?那你……”
“阿旭不在,我一個人在外面吃飯,要怎麽點菜。”他有些不悅,眼底剛剛那點兒熱氣逐漸消弭,“主持完之後,叫我,我帶你去吃東西。”
“……也是。”孟昭沒深究,“那你在這兒等等我,我很快就好。”
只剩一個小時就跨年了,場內所有人都在等待倒計時。
盡管這話沒法放到明面上說。
但是,跨年夜有他在,她其實非常開心。
室內燈光斜斜打下來,謝長晝散漫地盯著她看了幾秒,眼中情緒莫辨,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隔了會兒,才移開目光:“嗯。”
孟昭轉身往外走,剛推開門,迎面撞上正打算敲門的商泊帆。
他好像站在那兒猶豫好一會兒了,見孟昭出來,眼睛一亮:“昭昭。”
孟昭奇怪:“你怎麽在這兒?”
商泊帆說:“是我把你叫來的,有話想跟你說。”
孟昭:“你快點,我得回去主持呢。”
休息室門虛掩著,溫暖的燈光漏了幾縷,在走廊地板上。
商泊帆問:“你很急?那要不等晚會結束……有空一起吃個宵夜嗎?”
“這麽神秘?”孟昭為難,“可我今晚約了人。”
商泊帆探頭:“朋友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狀似無意地,掃那道虛掩的門。
剛剛孟昭出來,他剛好看見裡頭那男人,起身脫外衣。
那人個子很高,身形頎長,氣場相當足。
角度限制,他沒看清對方的臉,但是認出了外套大衣一閃而過的牌子LOGO,那衣服價格逼近六位數,被他毫不在意地隨手折了兩下,扔到一旁座椅上。
雖然商泊帆家裡也挺有錢。
但沒有錢到,能讓他這樣。
孟昭說:“對。”
商泊帆猶豫一下,一咬牙:“那要不,我下次再跟你說。但這個花,你先拿著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背後的陰影裡拿出一大捧香檳玫瑰。
確實是很大一捧,鮮切花,每一枝花的花瓣和枝葉都被修剪得恰到好處,花朵盡態極妍。
孟昭愣了一下,還想說什麽,聽見另一位主持人在演播廳門口叫她。
“我晚點再跟你說。”孟昭邊跑邊回頭,披肩流蘇隨著動作飛揚,“謝謝你的花!”
商泊帆站在原地,想追上去,躊躇一下,又作罷。
他站在休息室門口,虛掩的房門前,陰影與光亮的交界線上。
非常清晰地,聽見屋內,傳來男人一聲低低的:“嗤。”
像是一句,居高臨下的,嘲笑。
-
“十!”
“九!”
“八!”
……
晚會最後一個環節,演播廳大屏切成雙屏,一半直播場內,一半直播校長在學校廣場上放孔明燈。
屏幕裡和屏幕外的學生們一起倒計時,廳內人聲鼎沸,年輕學子們毫無困意。
新年即將來臨。
“三!”
“二!”
“一!”
時間跨過零點,在零點零零上,短暫地停留。
然後如奔湧的水流一樣,飛馳向前。
一位主持人在舞台上點燃了裝飾氣氛用的冷焰火,孟昭和雙馬尾握著麥克風,笑著躲開。
演播廳內歡呼聲一瞬衝破屋頂。
結束了最後一段主持,孟昭走下台,胸腔微微起伏,摘掉耳返。
她在台上被音樂轟炸,走下來了,勁兒也還沒完全下去,鼓膜嗡嗡響。
雙馬尾走過來拍她肩膀,朝她豎起兩個大拇指:“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你在今晚之前完全沒做過主持。”
孟昭笑了:“那有點誇張吧。”
“才沒有,你學東西這麽快,不管做什麽,都一定能做得很好很好的。”雙馬尾眼睛亮晶晶,說,“已經是新的一年,就不要不高興了。”
孟昭微怔,誠懇地笑開:“謝謝你,新年快樂。”
-
再回到休息室,謝長晝已經不見了。
商泊帆也不在,那束玫瑰張揚地放在鏡子旁,沒落款,隻夾著張卡片,上書:“孟昭收”。
有幾個女生在嘰嘰喳喳地卸妝,見她進來,笑著打趣:“快來昭昭,看看這是哪個男生送你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