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謝長晝有點哭笑不得,覺得她可愛,又止不住心疼。他捧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睛,低聲,“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孟昭。”
“我不是。”臉頰感受到他的體溫,他捏了她的臉。
她徹底繃不住,哇哇大哭,“我是一個廢物……我什麽都不會,什麽也做不好。我掛了她的電話,但我很想她,我明明很想她……我好愛她,她為什麽不可以愛我啊!”
她本來有母親的愛。
但現在,也被她弄丟了。
她攥著他的襯衣,像個走丟的小孩。
眼角緋紅,哭得肝腸寸斷,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擰乾。
謝長晝用力抱緊她,喃喃:“我愛你……昭昭,我愛你。”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這些年來,束縛住孟昭的,從來就不是某個人,或某件事。
而是如影隨形的,根本不存在的,她臆想中的,“母親的目光”。
她曾經,真的認為。
喬曼欣非常,非常愛她。
她以為,喬曼欣把一切,都給了她。
“你那個媽。”謝長晝貼近她,拍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
低沉微啞的嗓音落在她耳邊,卷起一道清淺的熱氣,“根本沒那麽愛你。”
這些話,他四年前就想說。
但總是怕傷害到孟昭。
可現在才意識到,她並不是一直躲在他懷裡的小女孩。
她在生活,在成長,總得學著審視自我,面對世界,跟原生家庭做切割。
他要幫一幫她。
“你是不是很難接受這件事?但就像我四年前說的那樣,如果她不報警,那她最愛的人一定不是你,而是她自己。”
謝長晝輕聲,“她也許確實愛你,但她有她做得不對的地方,這不是你的錯。你可以帶著她給你的愛活下去,但並不是非得照著她期待的樣子活,才能擁有這些愛。”
“昭昭。”他用手指撥開她額前散落的黑發,低低道,“很多人都愛你,你看看我。”
你看看我。
孟昭沒看他。
她垂著眼,睫毛沾染了水汽,顯得尤其纖長。
她眼瞳很黑,眼底漾著點兒光,清冷又惹人憐愛。
爆哭過後,胸腔因抽噎起伏,但情緒似乎得到安撫,沒有再瘋狂掉眼淚。
謝長晝也沒說話,安靜地看著她,拇指落在她的臉頰。
他的體溫傳達到她身上。
很久很久。
她垂著眼,像是下定什麽決心,聲音很低,但堅定地,說:“要做什麽?”
謝長晝尾音上揚,發出疑問:“嗯?”
“報警,向警方舉證的話。”孟昭嗓音裡帶水汽,微抿了下唇,又重複一遍,“需要我,做什麽?”
事情過去這麽多年。
她也不知道,謝長晝手上,是不是有什麽確鑿的證據。
剛才迷迷糊糊地,想問,被他綿長的吻給打斷了。
“暫時什麽都不用做。”謝長晝輕笑,聲音很低,性感莫名,“我手上有別的證據,需要你作人證的時候,會來告訴你。”
“我知道了。”孟昭很認真地點頭,“我會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說出來。”
“昭昭乖。”謝長晝摸摸她柔軟的頭髮,啞聲道,“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你得記得做。”
“……什麽?”
謝長晝攬住她的腰,向上托了托,讓她在他腿上坐得更穩一些。
然後,輕輕碰了碰她的嘴唇,說:“不管做什麽,讓我陪著。”
孟昭微怔。
她被推進深淵,又在深淵看到月亮。
月亮不僅朝她奔來,還朝她伸手。
“你得記著,你一直就不是一個人。”
他伸手將她的臉捧起來,她猝不及防,睜圓眼,正對上他幽深的目光。
謝長晝難得這麽正經,聲音低低地,一字一頓,宣誓似的,啞聲道:
“你有我呢,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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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晝將孟昭抱到床上,脫掉她的外套和衛衣。
將她塞到自己旁邊,抱著她入睡。
兩人躺下時,已經快五點了。
孟昭腦子混混沌沌的,本來沒什麽困意,可是嗅到謝長晝身上熟悉的氣息,又開始犯迷糊。
她在他懷裡睡過去。
這一覺漫長而安穩,謝長晝一整夜沒有翻身,她中途醒過來兩次,恍惚間聽到他的心跳聲,又覺得非常安心。
就好像,這些年,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
每一次,她哭過之後,都能在夢裡,找到他的體溫。
這是她的謝長晝。
年少熱烈的喜歡,跨過漫長的時光,時至今日,痛苦的記憶也變得透明。
暴雨不再隻淋濕一個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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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到日上三竿。
病房的門“咣”地一聲,被人一腳踹開。
屋裡所有窗簾都拉著,幾乎一絲光線也無。
趙辭樹一路衝進來,一邊跑一邊喊:“謝長晝!別躲著了,醫生都跟我說了你沒事,你怎麽回事啊,三十幾歲的人了還在街頭跟人打架,你覺得你是年紀尚且小,還是身體特別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