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哈哈哈地笑開。
J先生安排了客房,今晚,大家在他家中休息。
孟昭跟室友仍然住同一間,見她實在精神不濟,室友拉著她去樓下書房打桌遊:“狼人殺你會不會玩?啊?不會啊?那你,你現學總可以吧?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學不會!”
這晚,孟昭飛快地上手新遊戲,然後飛快地被殺掉了四次。
十一點多,她懨懨地起身:“我先休息了,大家慢慢玩。”
告別大部隊,她退出喧鬧的書房。
謝長晝仍然沒有回音。
一門之隔,客廳安安靜靜,初春的夜,落地窗外不知名的花朵悄悄綻放,連水龍頭偶爾滴下一滴水的“啪嗒”聲都沒有。
孟昭走到沙發前,突然脫了力,臉朝下,直挺挺地倒下去,一動也不動了。
謝長晝……
去哪了。
眼前一片漆黑,所有感官都被放得無窮大,孟昭被排山倒海的委屈感包裹。
她想哭,又不敢在這裡哭。
她怕弄髒別人的沙發,也怕別人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這個世界上,只有謝長晝不嫌棄她。
她可以在他面前隨便流淚,趴在他五位數的襯衫上,大哭特哭。
但是。
他怎麽了。
為什麽……連消息都不回。
孟昭在黑暗中沉思,不知道過去多久,突然有人從後面,輕拍拍她肩膀。
繼而是一道輕和低沉的男聲:“哭了?”
孟昭猛地竄起來。
劉海跟隨慣性散落到額前,毛茸茸變得亂糟糟。
通過這堆亂糟糟的額前發,孟昭看清來人的臉。
是“J先生”。
孟昭趕緊理順劉海:“不好意思。”
她抱歉道:“讓你見笑了。”
頓了頓,憋紅耳根,又小聲補充:“……沒哭。”
J先生笑起來。
他穿一件白色的條紋襯衫,亞麻色長褲,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手指上勾著車鑰匙。
紐約的氣溫比波士頓稍高一些,今天外面月色很好,他聳聳眉:“我要出門給女友買止痛藥,一起走走嗎,孟昭?”
-
車子平穩駛出小區。
時間已經不早,夜色沉沉,月色安靜地流瀉,車內的鋼琴曲舒緩溫和。
J開車不快,很穩,目視前方,十分專心。
兩人間沉默很久,孟昭倒也沒覺得尷尬,反正他跟對方不熟。
但她想了想,又有些好奇:“您記得我的名字?”
“嗯。”J笑了下,平靜地說,“你跟同學比稿,我看到了你的設計,覺得作品很不錯,所以記住了作者名字。”
孟昭心花怒放,不高興的情緒稍稍舒緩了一點:“感謝誇獎。”
J隨意問:“剛分手?”
孟昭趕緊解釋:“不是,我室友開玩笑的。”
“真相是?”
“我跟未婚夫異國,他回國了。”
“這樣。”J笑了笑,沒有再往下問。
車子駛離街區,來到藥店。
夜色涼涼,J很快去而又返,換了條路回家。
一路上,好幾次,孟昭以為他要跟自己說什麽大道理,但竟然完全沒有。
他並不健談,似乎對這些八卦興趣寥寥,路上聊了會兒建築,聊了會兒學習,也沒再說別的。
返程經過布魯克林大橋,車速漸漸慢下來。
大半夜的竟然堵車,遠遠望去,車流形成長龍,余光之外,溫柔的燈火在江水上漂浮。
孟昭降下車窗趴上去,劉海被夜風吹亂,不知道是想到什麽,沒頭沒腦地,喃喃:“我好想我未婚夫,我跟他第一次見面,就是在一座……長得跟這個有點像的橋上。”
停了停,又糾正:“不對,應該說,他第一次告訴我真名,是在橋上。”
J笑笑:“你們很早就認識?”
“嗯,十年了。”孟昭回頭,“J先生,你家在中國的哪裡?”
“南方。”J說,“也有橋。”
“啊,上海?”
“廣州。”
孟昭愣了下,驚喜:“我們竟然是老鄉?”
J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視線又移開。
“猜到了。”他輕聲道,“在飯桌上,聽你說話,能聽出一點。”
難怪他會注意到自己。
孟昭忽然對他倍感親切:“那你也是在北方讀書,然後到國外來工作的?”
J點頭:“對。”
孟昭恍惚想起,室友說過,這位甲方,是學計算機的。
她張張嘴,試探著,小聲問:“五道口……工程技術大學?”
跟對暗號似的,J笑意飛揚:“我們不是校友,我在你對面。嗯……圓明園,職業技術學院。”
孟昭微怔,興奮起來:“那也可以算半個校友!”
五道口,圓明園,代指中國地位最高的兩大學府。
兩所高校在一條路上,遙遙相對。
車流挪動緩慢,孟昭的注意力被他吸引,好奇:“那你現在就一直待在國外?一個人異國他鄉,不會想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