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你祖父,現在給你安排的工作,很多嗎?”
謝長晝耷拉著眼皮,沒說話。
好半晌,才回應一句低低的鼻音:“嗯。”
也不僅僅是多。
還有一些麻煩。
祖父安排給他的工作裡,有很多需要談判的地方。
處理這種問題,最好的方式是跟合作方見面。
但偏偏這一票人,全都在香港。
祖父在用這種方式,無聲地要求他回去。
但是,謝長晝不僅不想動,也沒打算去跟這些人聊。
他仍然不想聊祖父的事,沉默幾秒,朝孟昭伸手,伸長手臂將她撈進懷中:“你過來。”
孟昭:“唔。”
她抱著電腦,倒在他身上。
這家夥軟軟的,熱乎乎,又非常乖。
有時候,讓他想到兒時,謝晚晚養的文鳥。
小小的,臉頰上兩團淺粉色的毛,可愛得不得了,總是在歪著頭打量或者試探,對待什麽都小心翼翼。
謝長晝手臂越過她的肩膀,習慣性地捏捏她腮幫上那一點點肉,低聲:“聽我說,我找人定做了新的沙發,明天上午送貨上門。但我白天不在家,你叫老吳他們看著點,別把地毯蹭髒了。”
孟昭仰起臉:“你要出門?”
謝長晝言簡意賅:“嗯。”
“去做什麽?”
“去見個人。”
“……”
孟昭停頓一下,沒再往下問。
她想了想:“要我送你過去嗎?”
來波士頓之後,謝長晝按照醫生的建議,換了新的電動輪椅。
這新品側面裝著兩個轉向小輪子,比之前那款要靈活很多。
但恰恰因為太靈活,向旭堯有時會覺得它難以操控,倒是孟昭,常常推著謝長晝散步,對新的小機器上手很快,現在已經非常熟悉。
“不用,我叫了人來接。”謝長晝搖頭,安撫似的,又補充一句,“我會在晚飯之前回來,我們一起去吃龍蝦卷。”
其實他根本就吃不了龍蝦。
每次孟昭想嘗試沒吃過的新食物,謝長晝都會點兩份,坐在旁邊,但並不動刀叉,只是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好像看到她,就已經非常滿足。
孟昭答應下來:“好。”
謝長晝無聲歎息,忽然心生憐愛,摸摸她的頭:“昭昭,下個月月初,我們出去玩吧。”
“下個月?”孟昭茫然,“下個月是什麽特殊日子嗎?我記得萬聖節……啊。”
她眼睛一亮,突然有了答案:“是你的生日?”
謝長晝不置可否,眼底漾著點兒笑,捏她的臉。
“你別捏了。”孟昭興奮起來,“你想要什麽生日禮物?我給你設計北京家裡的花園,好不好?”
謝長晝笑著搖頭,啞聲:“你什麽都不用送,我什麽也不缺。陪我出去走走吧,很多地方,我們都還沒去過。”
孟昭點頭,不知道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誰聽,很篤定地道:“我們要一起走很多很多路。”
謝長晝唇畔一縷殘存的笑意還未消解,修長的手指落在她的額頭,有意無意地,擋住她投來的熱烈的視線。
很久很久。
他也不知是在想什麽,思緒飄遠又飄回來,才低低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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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沒有早課,孟昭難得多睡一會兒。
夢裡,迷迷糊糊地,被一雙手拎著胳膊抱起來。
她一臉茫然,純棉睡裙卷到了大腿根,毛絨眼罩掛在頭頂,整個人毛糟糟的,坐在床上。
謝長晝已經換好了衣服,西裝襯衣,衣物剛剛熨燙過,筆直挺括,褲腳嚴謹地與地面垂直。
他轉過來,一手拿一條領帶,問她:“今天用哪條?”
很久沒見他穿得這麽正式,孟昭有些蒙。
她遲疑幾秒,指指他的左手:“深藍色。”
謝長晝掐住她的下巴,在她臉頰留下一個輕盈的吻:“好,你再睡會兒。”
孟昭躺回被窩。
跟做夢一樣,她重新閉上眼,好一會兒。
他身上清爽的,須後水的薄荷氣息,都沒有散去。
就好像。
謝長晝根本沒有離開,一直在這裡,擁抱著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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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再醒過來,已經十點多。
她睡前沒關窗,樓下的門鈴聲一響,聲音順著窗戶縫往裡面鑽,想聽不見也難。
猜想應該是送沙發的人來了,她連忙換了衣服,穿鞋跑出去。
沙發剛搬到門口,老吳正指揮工人們小心。
見她下來了,他問:“孟小姐,這沙發我們放哪兒?”
孟昭環顧四周,原先放沙發的地方已經被謝長晝鋪了層新的白色地毯,毛茸茸的,上面扔著一堆坐墊和玩偶,放不下其他東西。
她問:“謝先生走之前,有沒有說,他希望放在哪?”
老吳搖頭:“他說,聽您的。”
孟昭指揮:“那不如放窗……”
她突然卡住。
很莫名地,想到。
之前跟謝長晝上床,弄壞了舊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