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宣帝是明德太后所出,靜華又是自又在明德太后膝下長大的,可見二人從前關系之好、感情之厚。
但越是如此,如今靜華對他的恨才越濃厚。
若是個不相乾的人,或是感情沒那麽好的兄長,她也不會那麽失望。
所以,這會兒武宣帝見靜華長公主嘲笑了自己,他臉色猛然一下就變了。
但長公主笑的卻是徐家。
長公主說:“徐夫人早另嫁了徐家為婦,早不是顏家人,那徐平洲徐將軍就更同顏家的女兒無甚乾系了。既是如此,徐家人又能算什麽長輩呢?”略一頓,又繼續說,“更何況,顏姑娘好像也沒有想去高攀徐家的意思吧?”
“聖上硬按頭徐家是她長輩,怕是不妥吧?”
在場這麽多人中,也就靜華長公主敢這樣同武宣帝說話。
武宣帝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他忍著怒火回長公主話道:“就算徐夫人如今不是顏家婦,可她也是顏姑娘的生母。既是生母,如何做不得主?”
徐夫人還真做不得主,既話說到了這兒,徐夫人也站了出來,回話道:“回聖上的話,便是臣婦做得了主,臣婦也是遵從熙兒她自己的意思。都說這魏國公府好,魏世子更是闔京豪門千金爭搶要嫁的對象,可在臣婦看來,卻未必是最合適的佳婿人選。”
“臣婦並不願熙兒高攀什麽高門,臣婦隻想女兒能得一個隻一心一意待她好的人。若那個人待熙兒不好,不尊重熙兒,還沒成親就能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來對熙兒,這樣的人我們也不稀罕。”
徐夫人自還記著那日魏珩惹哭女兒的事,所以她這會兒嘴下也不想留情。
不管女兒日後是不是同這位魏世子做夫妻,有些話該說是要說的,有些態度也是要擺出來的。
免得女兒日後受欺負。
當然,徐夫人也是有說這樣話底氣的,因為如今的徐平洲待她便是如此。
徐夫人的一席話不免惹得眾人竊竊私語,私下裡都說她狂妄。說魏世子那樣高不可攀的人,竟叫他說得如此不堪,簡直是滑了大稽。
而得了一番奚落的正主魏珩,卻是沒什麽反應的。
對徐夫人的一席話,他甚至深表讚同。
事情越發沒朝著自己預想的方向走,武宣帝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想著徐夫人是徐家人,武宣帝不免瞪了皇后一眼。
皇后也挺委屈的,在這個幼弟身上是一點好處沒撈著,如今還得受他牽連。瞧瞧他媳婦說的這話,不但觸怒聖顏,還得罪了魏世子。
皇后心裡不高興,面上卻不能顯出半分來,她隻扯了扯面皮,虛笑著道:“林氏,你不可口出狂言。魏世子如此人才,又豈容你置喙?不可造次,快退下。”
徐平洲有些不高興了,於是也站出來抱手回話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方才是聖上點了夫人叫她出來說話的,夫人如實說了,在聖上跟前也沒有絲毫的虛偽和隱瞞,怎麽到了娘娘這裡,就成了造次?娘娘這樣說,怕才是違逆聖意,是在造次。”
“你……”皇后氣得不行,卻又接不上話來。
兒子同顏氏婚事受阻,魏國公是再樂意瞧見不過的了。所以此番情形於他來說,儼然是最好的。
但為了將此事敲定,讓顏氏徹底嫁不到魏家來,魏國公也不惜又加了一把柴火。
眾人皆沉默時,他站了出來。
“回聖上。”魏國公抱手道,“據臣所知,此顏氏女當年在吉安時,可是同衛將軍做了夫妻的。雖臣查到,他們二人已辦了和離手續,但我魏家再不堪,也不會娶一個二嫁女。所以,臣在此鬥膽懇請聖上,日後不論魏家娶誰為婦,都不能是這個顏氏。”
魏國公若不站出來說話,長公主可能這個時候都懶得搭理他。可他偏偏要站出來攪和,長公主自然不會放過他。
“且不說這顏姑娘同衛將軍之前的婚約算怎麽回事,就算她真的就是個二嫁的和離女,又怎麽樣?難道和離過的女子,就丟人了嗎?就沒有再嫁如意郎君的資格了嗎?和離女品德就不好了?”長公主一連數問後,才最終使出殺手鐧來,她質問魏國公,“那當年你同本宮大婚在即,卻糟蹋了另外一個名門之女,你這等品行又有什麽資格再安活於世?是不是早該趁人不備時抹了脖子自盡去了?”
在長公主心中,魏國公此人是最沒有資格來講什麽仁義道德的。
魏國公當年那樁事,細數起來,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雖還有上了年紀的人記得,但畢竟魏家父子位高權重,家大業大,輕易的誰也不會說。
所以,這些年來,魏國公倒沒再聽到過什麽瘋言瘋語。
猛然又被提到當年之事,魏國公臉頓時就垮了。
魏國公正要說話,那邊武宣帝卻突然出聲呵斥道:“都夠了!”
天子一怒,眾人立即停住了小聲議論和竊竊私語,隻全垂頭靜候天子發落。
事情說到這裡,早歪了,於是武宣帝起了身,什麽話也沒再說,隻轉身回了龍帳。待他走後,沒了束縛的群臣及其家眷,又在私下議論起來。
但好歹顧及著魏國公此刻人還在,說人小話也不會當著人面說,年長些的都將話打回去了。
而魏國公,更是目光灼灼的瞪著長公主,仿佛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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