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流言本就難控,侍女興許只是聽到一點點,也會稟報老太太,這完全是個悖論。
更何況,若按照她的計劃,流言只會越演越烈,乃是局勢所致……
裴君也是個尋常人,也會猶豫,可她的胡思亂想不會一直糾纏著她,很快便會跨過去,進而繼續堅定地向前埋進。
她又上了一封請求丁憂的折子,明帝依舊未準,而她不在的朝堂,原本與她作對的朝臣們紛紛勸諫,請求明帝奪情,明帝也暫未表態。
裴君故意刺激他們的神經,從原來的三日一折,改成了日日上折請求丁憂,一副心意已決想要“退場”的架勢。
而後,她聽著滿朝文武為了阻止她丁憂絞盡腦汁、費盡心力的場景,嗤笑。
她是生是死,是好是歹,是盛是衰,都由她裴君一人掌控,旁人又算什麽,不過都是棋盤上的棋子。
如今這京城這棋局,有些人深陷其中還看不清,為了有可能徹底將她按死的一點機會而竊喜,殊不知裴君想要博弈的人,從來就不是棋子。
是至高無上的君主,是天下人。
第141章 就要到了……
裴君是否丁憂還未定下, 晉州老家的裴家人便進京奔喪。
長房裴大伯和三房的三叔都來了,裴吉也跟上官告假,和長輩們一同進京。
這時, 吊唁的人已經吊唁完,裴家人一進府, 便一同到老郭氏靈前磕頭上香。
一應祭祀禮結束, 長房的裴大伯也問起裴君丁憂守孝的事兒。
裴君心裡有些計較, 卻不便與族親們直說, 遂隻說起旁的安排:“我打算為祖母停靈四十九天,六叔和裴向得趁著就任前回鄉祭祖,可先回去,月余左右歸京,屆時我安排好他們的任命, 直接帶著家眷上任便是。”
裴大伯對兩人的前程並無擔憂, 可既然裴君提起, 便問道:“像裴司一般外放嗎?”
裴君頷首, 解釋道:“京中詭譎變幻,又恰逢權力交替之際, 我一人在京中便可,他們外放,一來我若有個不妥, 他們在外便是艱難些也能保全裴家的根基, 二來積累政績比京中容易。”
“裴司已在嶺南六年,政績皆為優,有我在京中,自然晉升順暢,不過我暫時也沒有讓他進京的意思。”
事實上, 只要裴君在上頭壓著,裴司在京城的升遷絕不會有外任順暢,算是朝堂的潛規則。
如謝家父子、信國公府父子那樣的情況,還是少的。
更何況如今寒門一系有她,有俞尚書楊尚書,以明帝的製衡之道,暫時應是不會再提拔更多寒門高位官員。
裴大伯皺眉,垂眸思索。
裴三叔眼中滿是擔憂,問她:“我們在晉州都聽說你被陛下厭棄了,不會出事吧?”
裴君失笑,雖是知道流言傳播越久越廣,極有可能變成三人成虎,去也沒想到晉州那頭這麽快便傳成她被“厭棄”……
裴君微微搖頭,反問道:“族裡可有影響?”
裴大伯道:“你還是將軍,自然沒有人這般快就落井下石。”
裴君微微斜坐著,手肘支在扶手,手指輕輕摩挲下巴,輕描淡寫地說:“裴家如今的光景,二十年前絕對無法想象,便是我落馬,裴家也有足夠東山再起的基礎,總歸是比當年一窮二白到晉州強上許多。”
裴大伯和裴三叔對視,裴定之和裴君同輩兒的裴向裴吉亦是面面相覷。
最後,成熟些許,但是仍不改風火性子的裴吉擔心地問:“阿兄難道真的會……?可阿兄戰功赫赫……”
裴君給了他們一個安撫的眼神,道:“朝堂確實風雲變幻,複雜非常,你們任職且謹慎些,莫要犯錯叫人捉住把柄,我這裡……”
裴君微微勾起一側嘴角,“想拉我下馬沒那麽容易,我曾經的部下也不會答應。”
裴吉在晉州軍中任職,就受兄長的下屬照拂,想著當年大勝突厥,凱旋歸京的將士們帶著戰功散入大鄴各處,連遠在嶺南的裴司剿匪都能借到兄長的勢,便平靜許多。
“阿兄定然已有應對了吧?”
裴君不置可否,“你們莫要拖我後腿,否則我這個兄長,第一個便饒不了。”
裴吉裴向立即搖頭,保證絕對不會行差踏錯;裴定之論輩分是長輩,但他自小跟裴君裴司一同讀書,受打擊慣了,看了看裴君,也跟著搖頭。
裴大伯亦是道:“晉州的族人,我會約束好,族裡已經因你受益頗多,自會上進,不能指著靠你蒙蔭過活。”
裴君自然放心,就是裴家枝繁葉茂,難免生出爛枝枯葉,她也不會包庇,反而修剪過後,才能越發茁壯。
裴大伯看了一眼裴三叔,順了順胡須,提及三郎:“大郎,你先前一直推脫給三郎上族譜,可是因為那傳聞?那孩子……真的不是裴家子嗎?”
裴君淡淡地道:“於我來說,是否是出於我的血脈,並不重要。”
裴大伯一聽,便確定三郎確實不是裴家子,歎息一聲,問道:“那日後該如何?不必上裴氏族譜嗎?”
裴君垂眸,片刻後,說道:“看三郎日後的意願吧,他若想入裴氏籍,裴家便接納他,他若有別的去處,也無妨。”
裴大伯眉間微皺,猶豫些許,還是勸道:“二房隻你一子,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打算,可若沒有嗣子,便要斷香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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