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鳳霖:“清高?你錯了,我們和那些正道不一樣。”
“不一樣嗎?”狼妖說著,將目光定在桃劍舒面上,露出幾分鄙夷來,“倘若當時這位桃少主肯為妖後,妖君何必用自祭之法留住嗽月血脈?妖君哪一處配不上桃少主,桃少主不是清高麽?”
狼妖口吻咄咄逼人,桃劍舒隻覺得那些話一下一下撞在她心上,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想解釋,卻發現自己記憶缺失,如何開口都顯得蒼白。
便是這時,林中狂風驟起,喻聞錚的戾氣波出令小妖門慌亂的壓迫感。
狼妖定了定身形,卻是不俱,諷刺道:“怎麽,想殺我泄憤麽?”
桃劍舒很信喻聞錚會乾出這樣的事來。
於是連忙按住他微抬的手,搖頭道:“不行,不要傷他。”
戾氣未散,桃劍舒再重複了一次,喻聞錚才斂了情緒。
怕再引起爭端,梁鳳霖趕忙將妖宗的想法告訴了林中眾妖,末了緩緩道:“雖然妖宗宗主之事有些棘手,但若是你們願意將宗門歸在任何一個大宗之下,也是一樣的。”
狼妖冷笑,“說得輕易,哪個宗門敢收?”
梁鳳霖啞然,看向桃劍舒。
清松門大約已是對妖族最寬容的門派了,畢竟此刻有兩隻大妖。
桃劍舒知道梁鳳霖的意思,可她卻不敢點頭。
清松門不是她一人的宗門,她不能替爹和姑姑、也不能替且余名弟子做決定。
見狀,狼妖面上的譏諷越發明顯。
“幾位真是連空話都說不好。”
說完,他帶著乾吉轉身,“想尋開心的話,恕不奉陪,請回吧。”
說罷,身影隱入黑暗之中。
“轟”的一聲,結界口打開的聲音傳來,趕人的意味十分明顯。
桃劍舒吞下苦澀,安撫冷意駭人的喻聞錚,“……沒事,我們先回去。”
“走吧,梁鳳霖。”
話落,身形落寞地朝來處走去。
林子裡的路還是很黑,暗得幾乎透不進一抹光線,桃劍舒隻覺得眼前都模糊了,只能隱約看見黑暗中那一雙雙陰森的眼睛。
那些眼睛直直的、懼怕地看著她,像是在審問她一般。
抬手揩去濕潤,桃劍舒轉頭催促身後兩人,“快來呀。”
然而才偏過頭,目光卻觸見其中一隻女妖殘破空蕩的袖子。
桃劍舒隻覺被刺痛一般縮了下眼瞳,緊接著,一道混亂血腥的畫面湧上腦海。
荒山中纏鬥的修士與眾妖,叮當作響的法器,還有高高舉起,朝兔妖雙臂狠劈下的劍光……
那畫面仿佛夢魘一般迅速而又重複地出現,桃劍舒頭疼起來,幾乎站不住。
好在喻聞錚將她扶住,“想起什麽來了?”
“嗯。”桃劍舒點頭,虛聲道:“先出去。”
知道桃劍舒記憶恢復些許,喻聞錚非但未松眉頭,神情反而更冷了。
他幾乎能夠猜出桃劍舒想起來的是什麽畫面。
三人出去之後,結界很快合了起來,眼前光景又轉為破落小巷。
誰也想不到,小妖們會藏在這般連流浪豺狗都不願涉足的地方。
梁鳳霖很擔憂地望著桃劍舒,偏喻聞錚將人護得嚴嚴實實,他甚至連扶一下的可能都沒有。
他隻得出聲安慰:“你別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那些小妖也只是在氣頭上,你不必放在心上……”
卻見桃劍舒朝他笑了一下,應道:“好。”
梁鳳霖隻覺心揪,恨不能被那些小妖罵的是他,握著劍柄的手緊了又緊,他心下正有一番天人交戰。
桃劍舒未覺察到他的情緒變化,隻道:“都先回去吧,這事也急不得,盡人事聽天命吧。”
喻聞錚扶著她往前行了幾步,才發現梁鳳霖未跟上來。
她往後看,“梁鳳霖?”
梁鳳霖還立在那裡,只是神情不再糾結,他沉了一口氣,朗聲道:“我會幫你的!”
他快步跟上兩人,鄭重地道:“我這就去和我爹說,這事一定要成,你等著!”
說罷,也不等桃劍舒追問,奔也似的快步往巷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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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禦靈宗時,梁鳳霖水都未喝一口,滿頭大汗便去找梁鈞安。
他扯了個弟子問,“我爹呢?”
“少宗主,宗主在祠堂。”
梁鳳霖松開人,又急急趕到祠堂。
腳步才邁進祠堂,便聽梁鈞安斥責道:“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重新進來!”
梁鈞安從不溺愛獨子,待他很凶,梁鳳霖平日裡是有些怵的。
可這回,他並未依言退出去重新進來,而是急急行到梁鈞安身邊,倒豆子一般將事情說了一遍。
“我想,若是妖宗同時由幾個宗門管轄的話,要省得找什麽妖宗宗主,只要我們和清松門一起……”
“啪!”
祠堂中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梁鈞安狠狠給了梁鳳霖一耳光。
“逆子……逆子!”他指著梁鳳霖,氣得聲音都有些抖,“你平日追著桃家的那隻妖便罷了,宗門之事不放在心上,倒是替不想乾的妖操心,我怎會生出你這麽個孽障!”
口中血腥味溢開,梁鳳霖舌尖頂了頂腫起來的腮,隻覺心胸中翻起一陣不甘,一陣心寒。
他想說他沒有不管宗門,他在資質本就不差的前提下依舊勤奮修煉,就是怕父親失望,就是怕往後挑不起宗門的重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