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塵停下來,視線落在她腳上。
顏婧兒以為要被他訓斥不專心聽講時,他卻是突然起身,說道:“罷了,去東廂房正廳說。”
說完,他又吩咐下人擺飯,大概是要留顏婧兒在此吃晚飯了。
書房沒多余的桌椅,屬官們稟報事情都是站著稟報的,無論多久,都得站。東廂房正廳不一樣,是顧景塵用來吃飯的地方,椅子挺多。
因此兩人到達正廳時,顧景塵讓她在對面坐下來,然後繼續給她講解表章。
從國子監到相府,就這麽來來回回幾天后,顏婧兒也差不多請教明白了。
不得不說,顧景塵那人雖然嚴厲起來像個夫子,但講解文章時匠心獨運、構思精妙,也才幾天功夫,顏婧兒就覺得收益良多。
第六天后,她回到國子監號舍,準備接下來認真備考。
褚琬很高興,說要拉著她一同早起背書看文章,並下定決心,要努力搏一搏甲等成績。
為明此雄心壯志,還拉著顏婧兒出國子監,兩人打算再外頭好好吃一頓。
跟她們有同樣打算的學子還很多,因此成賢街上隨處可見國子監的學子們。
顏婧兒和褚琬進了一家食鋪,就在她們進去後不久,街對面零嘴鋪子裡走出三人。正是多日未見的許慧姝、薑鈺和孟曉月。
許慧姝和薑鈺兩人同時生病,也同時痊愈,今日就來國子監上學了。孟曉月為討好兩人,美其名曰給兩人衝霉運,要做東請兩人吃飯。
於是也定了今日出門。
孟曉月看見顏婧兒和褚琬兩人進了食鋪,對薑鈺道:“你們可是不知,這些日子那個鄉下丫頭天天往外跑,也不知去做什麽。”
提到顏婧兒,許慧姝和薑鈺都想起那日在戲樓的一幕,各自臉上火辣辣的疼。
“得了,不是來吃飯嗎?”薑鈺說:“提她做什麽?”
孟曉月詫異,平日裡薑鈺不是挺喜歡提顏婧兒嗎,怎麽今日態度怪怪的。
她索性閉嘴,說去恭房一趟。
孟曉月離開,薑鈺朝對面食鋪看了眼,說道:“慧姝,你說那日她為何出現在戲樓?”
戲樓是什麽地方?更何況是春熙街的戲樓。
那樣的地方都是身份尊貴的人去的,何時輪到那個鄉下來的顏婧兒了?
許慧姝道:“你不是說不提了嗎,怎麽還提起?”
“我只是覺得事情蹊蹺。”薑鈺說。
“什麽蹊蹺?”
“慧姝你想,”薑鈺給她分析:“那日你表哥在戲樓,顏婧兒也在戲樓,怎麽會這般巧?”
“你是說…”許慧姝漸漸明白過來:“其實顏婧兒是去見我表哥的?”
“我也不確定,只是覺得事情太巧罷了。再說了,戲樓那樣的地方她顏婧兒的身份如何去得?”
“這便是了。”許慧姝像是突然明白什麽,說道:“定然是那個小賤人勾引了表哥,且那日兩人肯定是在戲樓裡偷摸私會,後來被我們倆誤打誤撞給闖見了。”
“難怪我表哥會這麽生氣,”許慧姝故作委屈,總算找到在薑鈺面前挽回顏面的理由,她說道:“平日裡我表哥從不會對我這般大聲說話的,定是因為那個顏婧兒。”
薑鈺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顏婧兒和褚琬吃完飯,又在附近買了包零嘴,便準備回國子監。
走過街對面時,顏婧兒腳步緩下來。
“你怎麽又盯著糖葫蘆看,”褚琬問:“是不是想吃?”
顏婧兒沒說話。
“得了,我知道你想吃但不好意思開口是吧?”褚琬打趣她:“這種甜膩膩的東西連我妹妹都不愛吃了。”
褚琬拉著顏婧兒走到賣糖葫蘆的小攤前,掏了兩個銅錢遞過去,道:“來一串。”
那攤主見是兩個明媚秀氣的姑娘,特地從上頭取下最大的一串遞給褚琬。
褚琬交給顏婧兒:“呐,想吃就吃吧。”
顏婧兒接過:“我真的不是想吃。”
“難道是覺得糖葫蘆好看?”
顏婧兒淡笑了下,從袖中拿出張乾淨的帕子將糖葫蘆小心翼翼地包起來。
“哎,你這是做什麽?用帕子包這個多髒啊。”
“帕子是乾淨的。”顏婧兒取下書箱,將糖葫蘆放進去。
“我不是說帕子髒,是糖葫蘆黏糊糊的會弄髒帕子。”褚琬道:“你怎麽這般古怪?”
顏婧兒也不想多解釋,催促道:“快走吧,得早些回去溫書。”
路上,褚琬被同窗邀請去崇文閣,顏婧兒便一個人回了號舍。
回到號舍,才過酉時,斜陽落在矮牆上,昏黃一片。
剛進院門,就聽得許慧姝三人在說說笑笑。她們聽見開門聲,也轉頭看過來。
“喲,原來是攀高枝兒的鄉下丫頭回來了?”孟曉月倨傲地掃了眼顏婧兒。
顏婧兒沒搭理她,掠過她身旁徑直回屋內。
卻不想下一刻,許慧姝攔住了她的去路。
顏婧兒面無表情地問:“你要做什麽?”
“你那天去戲樓做什麽?”
許慧姝越想越嫉妒得很,她喜歡段瀟暮兩年了,卻從未得他正眼看過。
而這個顏婧兒,才來國子監就搭上段瀟暮,兩人居然還私底下相約聽戲。實在是……她越這般想,心裡的酸水都快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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