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
陳顯用眼神示意吳別不要當著沈計雪的面說剛才的話,隨後走上前去,“小沈,起來了,這是朋友吳別。”
也不知道沈計雪剛剛有沒有聽到自己跟吳別的對話,他表情淡淡的,衝著前方點了點頭,又靠著摸索的方式,往廁所走去,大概是剛起床,神智都沒有完全歸位,一腳踢到了牆角的小板凳,“哐”的一聲響動,他小腿肉眼看見地紅了一塊兒。
陳顯被這動靜嚇一跳,趕緊將板凳往旁邊挪了一點,“撞得怎麽樣了?”
“沒事。”沈計雪拒絕了陳顯幫助,說了聲“抱歉”後,自己獨自進去了廁所。
見廁所門關上,一直大氣不敢出的吳別這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看了沈計雪本人,有點能理解陳顯為了不忍心將人趕走,但是……吳別還是做不到陳顯這個份兒上。
“你也看到了,他這樣,就算是找他親戚也需要時間。”
吳別擺擺手,沈計雪的事情他暫時不跟陳顯爭論,“別的不說,你得先去銀行把存折的事情辦妥再說。”
“嗯,本來也是決定今天去趟銀行的。”
吳別說風就是雨,陳顯拉住他。
“我說好帶小沈出去剪頭髮的,等他一起吧。”為了安撫吳別,陳顯給他倒了杯水,“你先坐一會兒。”
水聲從廁所傳了出來,不多時,沈計雪洗漱完後從廁所出來,他擦了擦手上的水,“我換個鞋就能出門了。”
陳顯立馬跟了上去,家裡是他收拾的,沈計雪的鞋在哪兒他最清楚不過,他讓沈計雪在板凳上坐著,自己進房間給他拿了出來。
臨近出門時,陳顯總覺得差了點什麽,看了沈計雪一陣,才豁然想起,“你的 棍兒呢?”
盲人出行,不都得配根盲杖嗎?
“被我不小心弄斷了。”
一個人待在這個房間的十幾個日日夜夜,別說是盲杖,家都快被沈計雪給拆了,就連他自己,也受了不少的傷。
陳顯將手伸了出去,“家裡也沒你用著趁手的東西,我拉著你吧,回頭再給你想辦法。”
沈計雪緩緩抬起胳膊,骨節分明的手掌在空中胡亂抓了兩把,看著可憐,陳顯主動把手遞了過去。
寬大的手掌上有些大小不一的繭子,不算太細膩,但是很有溫度,握上的瞬間,沈計雪有種想哭的衝動,剛來市裡的時候,他跟他爸爸有些摸不著頭腦,爸爸也是這樣牽著自己,走過市裡的大街小巷。
陳顯有些錯愕地看著沈計雪的臉,沈計雪自己大概意識不到,他抿著嘴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這小孩自尊心強得要命,陳顯又不好直接問,衝一旁等得有些不耐煩,但是又不好發作的吳別使了個眼色,不動聲色道:“出門了。”
第6章
太陽還未完全升起,清晨還有微風浮動,在陳顯說完“最後一步樓梯”過後,兩人從樓道裡走到了院子裡。
清風吹拂到沈計雪的臉上,他能嗅到淡淡的水汽,是久違的清醒,他忍不住多呼吸了兩口。
早就衝下樓的吳別站在大院門口,手揣在褲兜裡,面無表情地看著陳顯拉著沈計雪出來。
陳顯知道吳別等著急了,朝他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吳別沒有說話,陳顯有這耐心,當初別上船了,找個幼兒園當老師多好,媳婦還不會跟人跑。
抱怨歸抱怨,三人還是先後走出了宿舍樓大院,理發店就在大院外的大街上,還未踏進理發店的大門,已經聽到了吹風機的聲音。
沈計雪對聲音很敏感,特別是這種刺耳的聲音,讓他下意識定在原地,手上的力道收緊,有點不願意再往裡走了。
“怎麽了?”陳顯回頭,見沈計雪側著身子,脖子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輕拍著沈計雪的手背以示安慰,“沒事,吹風機的聲音而已。”
在陳顯的帶領下,沈計雪走進了理發店,店裡客人很多,除了各種電器的響動,人說話的聲音也聒噪得不行。
沈計雪被陳顯安頓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著,到了新環境,沈計雪不太願意松開陳顯的手,抓得牢牢的。
陳顯也沒有掙開他,衝老板問道:“要等多久啊?”
老板沒有關吹風機,扯著嗓門回答他,“你們前面還有三個人。”
理發店只有老板和老板娘兩個人在忙活,一個負責洗,一個負責剪,三個人的話,少說得個把小時。
銀行去晚了也得排隊,排的時間太久,輪到自己的時候,估計人家櫃員也到了吃午飯的時候。
吳別實在不想磨嘰下去,“你讓他在這兒等不就行了,我倆先去銀行掛失存折,銀行那邊也得排隊呢。”
陳顯有些猶豫,沈計雪是自己帶出來,放他一個人在理發店,不出意外還好,出了意外,他不敢設想一個眼盲的人得多無助。
掛失存折的事情本就是刻不容緩,就陳顯這麽瞻前顧後的,吳別真的要急眼了,他一臉嚴肅道:“陳顯,別說當兄弟的沒提醒你,小心人財兩空。”
不僅如此,連一旁的理發店老板也在幫腔,“你倆要是著急去銀行就去唄,他剪頭髮的話,就讓他在這兒坐會兒,銀行那邊中午到點兒就下班,去晚了說不定趕上人家午休,白跑一趟。”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陳顯還是不忍心跟沈計雪開口,就在他再三猶豫的時候,一直攥著他手掌的沈計雪忽然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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