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站著一個提著水果的女人。
“你好,我是隔壁剛搬來的租客,今早搬家聲音有些大,沒打擾到你們吧?”
宋時眠愣了瞬,條件反射的朝隔壁的方向看去,結果眼前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是隔壁2602嗎?”
“對,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女人把水果遞過去,“一點小心意,以後還望多多光照。”
厲潮收了水果,和女人寒暄了兩句,把門關上的時候發現站在他身後的宋時眠表情有些發愣。
他摸出一個橘子,塞到他手裡,問他,“怎麽了?心不在焉的?”
宋時眠捏了捏手裡的橘子,還沒從換了新鄰居的消息裡緩過神來。
“我記得隔壁以前住的是個男的,怎麽沒多久就換人了?”
厲潮動作一僵,幾秒後才把宋時眠帶回客廳。
“租房而已,換來換去正常。”
宋時眠坐在沙發上,順手把手裡的橘子剝了,微微歎氣,“也是。不過之前隔壁租客的那個男人對我挺好的,我剛瞎那會,進出門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幫我按的電梯,快遞、外賣也是他幫我拿的。”
他垂下眼,往嘴裡塞了瓣橘子,偏酸微澀。
那是他剛確診全盲的第二個月。
趙廣和陳盼夏帶著他跑遍了國內大大小小有名的醫院,家裡的存款也消耗得差不多,可卻依舊得不到任何好消息。
他買了根導盲杖,在敲敲打打中從黑暗裡站起來,拒絕了趙廣帶他回去的好意,獨自一人回到了只有他一個人的家。
可他遠沒有想象中的堅強。冰冷空曠的屋子和無邊無際的黑暗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黑暗,足以悄無聲息地瓦解掉一個人的意志力。
那段時間的宋時眠無疑是崩潰的。
他試著跟自己和解,可身體不斷碰撞的淤青總是在提醒著他——
不一樣了。
無論是他,還是這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他幾乎夜不能寐,渾渾噩噩的過了三天。
第四天,隔壁就搬來了一個奇怪的男人。
第25章
男人說話腔調怪異,平日裡沉默寡言。
卻帶著他一遍又一遍的把小區的路都認了個遍,幫他拿外賣,替他取快遞,就連吃的飯,絕大多數時間都會多出一份,然後投喂到他嘴裡。
在他最無助的那幾個月裡,那名怪異的鄰居就這麽默默地陪了他幾個月。
後來,他越來越適應盲人的生活,那個鄰居就很少從他生活裡出現了。
直到他去相親,遇見了厲潮,鄰居直接消失不見。
沒想到,原來是搬走了。
宋時眠莫名地有些惆悵。
他跟厲潮說,“說起來,你聲音跟他還有點像。只不過他比你還不愛說話,聲音要啞一些。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什麽電視裡演的在逃殺人犯呢。”
沉默寡言,獨來獨往,又神出鬼沒得緊,完美符合一個殺人犯的特征。
可對宋時眠來說,比起殺人犯,他更像是從潘多拉神燈裡召喚出來的英雄,將他從泥潭拽到地面
在宋時眠看不見的黑暗裡,旁邊的沙發塌陷下去,衣服摩擦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緊接著,厲潮說話了。
“你喜歡他?”
宋時眠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什麽喜歡不喜歡的,我們就是單純的鄰居情誼。他就是見我一個瞎子可憐,照顧了我一下而已。”
厲潮的聲音悶悶的,“所以你並不喜歡他。”
哪怕他小心翼翼地照顧了你這麽久。
這話說得……
宋時眠伸手推了他一把,“你東西收拾完了嗎,就在這坐著?快去收拾,我定了食材,等你收拾好,我們晚上吃火鍋。”
空蕩許久的屋子因為另一個人的到來沾染了幾分熱鬧的煙火氣息。
哪怕宋時眠看不見,可他依舊能聽到厲潮收拾衣物傳來的聲響,原本死氣沉沉的屋子在那一刻仿佛又活了過來。
六點,太陽落山。
宋時眠把陽台的窗戶關上,開了燈。厲潮提著食材從外面進來,沉甸甸的一大袋,也不知道他都買了些什麽。
青年把手撐在客廳的餐桌上,朝厲潮道,“你去廚房,那裡有個電磁爐,你把它搬來這裡,放個鍋,我們就在這裡吃。”
厲潮把袋子放桌子上,依言去廚房找他說的電磁爐。
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沒怎麽下過廚,光是這些廚房用品就認不全,更別說使用。
不過好在上面都有字,不至於讓他兩眼一黑,讓宋時眠懷疑他的身份。
吃火鍋對宋時眠來說其實算是個麻煩事。畢竟他看不見,所以全程只能指望對方。
他怕厲潮覺得他在借機使喚他,跟他解釋,“其實我今天沒打算點火鍋的,只是我的大學室友做兼職,就在這家火鍋店上班。他說點的話他可以用員工價給我打折,而且今天他上班,可以悄悄地把食材多裝點。”
厲潮把袋子裡的打包盒拿出來,瞥了眼。裡面的食材恨不得把蓋子都頂起來,塞得滿滿當當的,的確是多裝了“一點”。
他笑了聲,“這些食材快夠我們倆吃兩天了。”
宋時眠嘿嘿一笑,有點小自豪,“所以我們還是賺到了。”
厲潮的眼神落在他臉上。
燈光明亮,他們中間隔著餐桌,電磁爐在嗡嗡作響,上端鍋裡的湯底緩緩冒開,煙霧在兩人中間升起,模糊了青年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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