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睡吧。”
大致看了幾眼對方發來的文件,汪霽心裡有了點譜,給對方發消息:【我明天天亮前給你。】
對方回得很快:【兄弟,也不是那麽著急,這挺複雜的,我們程序員心態都崩了,你不用通宵做,兩天內給我就行了,我沒那麽急。】
汪霽沒回復,他挺急的。
今天下了暴雨,明天又是禮拜天,他上午要去菜地裡加固排水溝,下午要和符蘇一起衝洗照片,沒時間再來弄這個。
他答應接這個活是因為記掛著Amanda曾經對他的幫助,想還她一份人情,但他心裡也劃分的很清楚,他並不願意因為臨時的一份工作影響到他現在的生活。
如果今晚不做完,那明天要麽委屈自己的菜地,要麽耽誤和符蘇一起衝洗照片,但他都不想,和這些相比,他寧願願意犧牲掉自己的睡眠時間。
夜闌人靜,代碼從眼前一行行劃過,汪霽看得眼睛有點發酸,他瞥向電腦右下角,凌晨三點半。
仿佛又回到之前加班的時候,但面前不是辦公室的玻璃,窗外也不是高樓,此刻面前是符蘇家的廚房,廚房的窗外是日日都環繞著他的山林。
一片寂靜中突然響起門把手擰動的聲音,汪霽轉過頭,符蘇穿著睡衣從臥室裡走出來。
他了然:“又醒了?”
符蘇半夜常醒,汪霽睡眠也很淺,有時候符蘇半夜醒了出來倒水,汪霽也會掀開被子出來,兩個人會靠在島台或是坐到沙發上聊一會兒,等有了睡意再分開回去臥室裡睡覺。
符蘇點頭,剛睡醒聲音很啞:“還沒弄好?”
“快了。”汪霽說。
二樓只有島台這一塊亮著盞夜燈,符蘇踩著拖鞋去廚房倒了杯水,拿過汪霽的杯子也倒了一杯放到他面前。
他坐到島台邊,頭頂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溫柔的影:“你忙你的,我坐會兒。”
汪霽轉過頭繼續改代碼。
這是符蘇第一次見到工作時的汪霽,和平時很不一樣,雖然說大部分人工作時的狀態和日常生活都會有區別,但汪霽的區別有些大。
他戴著眼鏡掃過面前不斷閃過的代碼,這是他付出了太多努力從而牢牢掌握的東西,他曾經在自己的行業做到了很高的位置,他此刻空蕩的脖子上也曾帶著很多人所追求的工牌,面前的汪霽從容,專注,遊刃有余,很嚴肅,也很性感,一種正兒八經的隻可遠觀的性感。
凌晨四點,汪霽最後檢查一遍,把代碼和數據發給了對方,等待他們的團隊明天測試。
“終於好了。”他轉了轉脖子,眼睛盯電腦屏幕盯太久有些發脹,他取下眼鏡想要伸手去揉。
“別用手。”符蘇說,說著起身去了衛生間,再出來時手裡拿著條浸了熱水的毛巾。
光潔的額頭被輕點兩下,汪霽順從地仰頭,符蘇把毛巾搭在他眼睛上:“敷一會。”
酸脹的眼睛被熱氣包裹,汪霽舒服得喟歎一聲。
“敷完就去睡吧。”符蘇說。
汪霽按著毛巾搖搖頭:“都過了困勁了,明天上午再補吧。”
沉默一會兒,符蘇說:“沒惦記你的房租,以後少接這種熬夜的活。”
汪霽閉著眼睛笑:“不接了,我其實也沒想接,還領導人情呢,她人挺好的,能幫得上就幫點。”
符蘇沒有說話。
毛巾的熱度漸漸消退,汪霽取下來,眼睛因為熱敷顯得濕漉漉的,眼角被捂得有些發紅。
兩個人對視,汪霽先偏頭移開視線。他把毛巾疊好擦了擦手,說:“餓了。”
符蘇點頭表示理解:“用腦消化得快。”
汪霽笑,又抬眼去問他:“提拉米蘇能吃了嗎?”
“我就說你不吃到嘴裡都要睡不著。”符蘇起身去冰箱裡取出來,冷藏了八個小時的提拉米蘇,符蘇拿出篩網在上面撒一層可可粉。
模具很小,做出來的提拉米蘇也不大,沒有什麽切成塊的必要,符蘇在托盤上放兩支杓子,一齊端到島台上。
沒有放吉利丁,燈光下的提拉米蘇外表軟榻,汪霽舀一杓入口,濕潤輕盈,帶著奶酪的微甜和朗姆酒的濃香。
他抬眼看符蘇,符蘇也咽下一口看他。
兩個人本來都是要說話,但此刻又都停下來了,本意是想等對方先說,可對方沒開口,院子裡先響起一聲狗叫。
汪霽驚訝:“狗在外面玩到這個點才回來嗎?”
今晚事情太多,兩個人睡前都忘記下樓去看一看狗窩。
符蘇放下杓子走去露台,汪霽跟在他身後問:“下午下雨了,它是不是淋濕了難受?”
從露台往下看,狗從欄杆空隙裡鑽進花園,已經溜進了狗窩,只露出一截短尾巴在外面。
符蘇說:“不會,他如果難受要洗澡會在樓梯上一直叫我,隻叫一聲只是通知我它回來睡覺了。”
汪霽抿著杓子上的奶酪:“這個點它也一直叫你?”
“嗯,”符蘇微微傾身,雙手靠在欄杆上,晚風吹亂他額前碎發,“我為他服務,不分晝夜。”
汪霽笑:“你還真是一邊溺愛一邊放養啊,以後當了爸爸養孩子是不是也這樣啊?”
晚風似乎都停住,汪霽這話說出口自己先愣了,他垂下眸,因為這一瞬間的不自在和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一點情緒抿了抿唇,唇邊沾著一點可可粉,抿進嘴裡微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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