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啊,”汪霽失笑,“是我拿著它往你腦門上滾,我們這兒生病後……有的人家就這麽滾,說是去去病氣。”
他說著還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有點迷信,
和端午節有的地方會拿雞蛋滾小孩肚子祛毒辟邪差不多,拿雞蛋滾腦門雖然不科學,但也是一種美好的祝願,所以這麽多年也沒被淘汰掉,一直流傳了下來。
汪霽本來沒想弄這個,符蘇又不是小孩,但汪姨走之前再三叮囑他。
“我蛋都拿來了,你就給小符滾滾吧,挑個大點的蛋,別舍不得,這東西心誠則靈呢。”
所以他蒸雞蛋羹的時候就順手往蒸鍋裡放了一個。
符蘇倒是很配合,靠著椅子一手撩起了額前的碎發:“有什麽講究嗎?我得閉上眼不說話心裡默念什麽的。”
“沒講究,”汪霽起身走到他旁邊,“你睜著眼睛唱歌都行。”
“那多不虔誠……”話說一半,符蘇看見汪霽的動作,“剝殼滾?”
“啊,”汪霽說,“不然待會兒殼滾碎了掉你一臉。”
“那滾完還怎麽吃?”符蘇說,他是個講究人,自己的額頭也照嫌棄不誤。
“不吃啊,”汪霽說,“這蛋就是拿來滾的,不發揮果腹的功能。”
“多浪費啊。”
“怕浪費你就吃下去。”
“……算了,我吃點裡頭的蛋黃吧。”
汪霽沒忍住笑了兩下。
他一手拿著雞蛋,一手按在符蘇額角,桌上的手機響了幾聲。
手上沒空,他說:“幫我看一下。”
手機在對面桌角,胳膊不長都碰不到,符蘇把手機夠到手裡看了一眼:“微信,肉店老板。”
汪霽正給他滾額頭,嘴裡還在用方言振振有詞念著些什麽,聞言切換回普通話:“我剛問他有沒有羊排了,你打開看看他回了什麽。”
符蘇把手機對著汪霽的臉晃了晃解了鎖,肉店老板熱情洋溢發來好幾條消息,他精簡成:“有。”
“那你讓他幫忙留四斤。”
符蘇動手回消息,打字打到一半他沒忍住問:“你嘴裡念的是什麽咒語嗎?”
汪霽把雞蛋最後往他腦門上敲一下:“是,我們雲嶺人世代相傳下來的仙家秘語,念一念病氣就飛走了。”
把雞蛋遞給符蘇,他說:“行了,你把裡面蛋黃剝出來吃了吧,我去洗個手,手上一股蛋腥味。你腦門上肯定也是,去洗一下吧。”
“先不洗,”符蘇說,“我得在心裡祈禱加持,讓仙家看到我這個非雲嶺人的誠心。”
他一邊說一邊回好消息,就在他準備把汪霽的手機放回桌面上的時候,手掌不小心擦過屏幕,微信的頁面退了出去,回到了汪霽之前在看的那個頁面上。
符蘇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愣了。
12306,屏幕上是幾天后去杭州的車次查詢。
按下鎖屏鍵,他把手機放回到對面。
汪霽洗好手回來坐下,抽了張紙巾擦乾手,玩笑道:“怎麽樣,感沒感覺到病氣已經飛走了?”
符蘇看著他,“嗯”了一聲。
沉默兩秒,他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語氣甚至輕松:“但你沒說你也要走啊?”
第26章 板栗
餐桌上飯菜的熱氣正在慢慢消散。
“……就是這樣,我妹妹上午才打電話給我,就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就是去參加個婚禮。”
符蘇拿杓子舀了一杓面前的紅糖燉蛋,卻沒往嘴裡送,不鏽鋼杓子碰到白瓷碗的碗沿,發出清脆的響,他心裡不受控制地微松一口氣。
他垂眸:“誤會了。”
汪霽看他一眼:“怎麽,以為我趁著你還沒好全自己出去玩嗎?”
符蘇笑笑,抿下那一杓燉蛋,說:“挺甜。”
“放了紅糖和芝麻香油在裡面。”
兩個人低下頭吃飯,汪霽夾一筷子已經不太熱的茄子在嘴裡,他當然知道符蘇誤會了什麽,但符蘇沒說破,他也就不想把話說得太明白,因為明明他們兩個之間,符蘇才是那個大概率會離開這裡,會走的人。
他的家、他的親人、他從小到大的回憶都在這裡,可符蘇不是,他長大的地方和這裡離得太遠了,隔著重洋。
咽下那口茄子,他問符蘇:“大概會去個兩三天,你行嗎?如果有什麽事,你就去找汪叔和汪姨。”
“行,”符蘇說,“都好了,不會有事。”
出發去杭州的前一夜,汪霽回了自己家拿箱子收拾行李,符蘇飯後散步跟著他一起過去。
本來住進符蘇家是夏天的時候為了防蚊蟲,夏天剛過符蘇又生了病,就這麽一直到了初秋,兩個人誰也沒想著這回事。
汪霽甫一提出要搬回去的時候符蘇還愣了一下,彼時剛吃過晚飯,符蘇坐在沙發上拿著本書在翻。
經濟類的專業書籍,這也是為什麽汪霽心裡一直默認符蘇會走的原因,他幾乎確定符蘇來到這個近乎避世的小山村只是短暫地來圖個新鮮散散心,等哪天待膩了就該走了,重返他光鮮亮麗的投行。
“今晚?”
“嗯,”汪霽說,“正好我也得回去收拾一下箱子,明天就走了。”
符蘇道:“兩個多月沒住過,你晚上睡前還裡外打掃一遍?不是還要收東西麽?”
汪霽聞言琢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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