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叔把雞收拾得特別乾淨,不僅外面的毛拔了,雞頭和雞屁股剁了,就連裡頭的腎髒和貼骨血這些都給清理了。
汪霽把雞剁成小塊,家養的土雞乾淨,煮出來的湯沒有什麽血沫子所以用不著焯水,拿清水衝洗兩遍就行,這樣燉出來的湯會更鮮。
雞塊冷水下鍋,大火煮開後撇去浮沫,往裡放一把薑絲和幾顆紅棗,又加了兩根天麻和一小把茯苓。
天麻和茯苓味甘,性平,一個歸肝經,一個歸心肺脾腎經,天麻可治眩暈頭痛,茯苓可以安神寧心。
家裡的天麻和茯苓是汪霽特意去鄉裡找人家收的,他們這裡是山區,氣候偏陰涼濕潤,像天麻、茯苓和葛根這些中草藥多有人家自己種植,不用擔心買到假的。
雞湯開蓋用小火慢燉,汪霽想著這幾天吃得太清湯寡水,幾乎都沒開火,中午要去菜地裡摘點蔬菜回來炒幾個菜吃。
手機突然響,他擦乾淨手接起來。
“霽哥!”電話接通後汪蕤在那頭喊。
“誒喲,”汪霽歎一聲,“好好喊。”
“哥!”汪蕤笑了兩聲改了口,打電話來是為宣布一個大消息,“我要結婚了!”
汪蕤是汪霽姑奶奶家的孫女。
老爺子兄弟姐妹四個,上面的一個哥哥剛生下來就沒了,下面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弟弟和老爺子一樣進過部隊,後來被分配到市裡另一個縣城的林業局上班,一家人就在那邊定了居。
妹妹年紀最小,兩個哥哥都成家了她還沒成年,那時候家裡經濟不那麽緊張了,兩個哥哥有正經工作也都願意供著她,她自己也爭氣,考上了中專師范,進了學校就農轉非,國家每月還給補貼。成績優異,畢業後本可以留在市裡,但她自己申請回了月林縣當一名初中語文老師。
汪霽五年級那會兒,老爺子被調到縣裡的公路管理局任局長,那幾年正是縣城發展的時候,要想富先修路,趕上了農村公路大改造,老爺子三天兩頭就得往鄉下跑,路況不好的時候在下面鄉鎮待上十天半個月也是有的。
汪霽念書早,再怎麽懂事聽話也還是個九歲的孩子,沒有大人在身邊,他一個人在家總是不行。
汪雲江和唐茹那時候已經撕破臉皮離了婚,雙雙婚內出軌,離婚沒多久兩個人就都有了新的家庭,誰都不願意要汪霽,就是他們要老爺子估計也不放心。
焦頭爛額的時候是汪霽他姑奶奶登了門,幫襯了老爺子一把。
其實當時她自己家的情況也不好,丈夫突發腦梗去世不到一年,女兒遇人不淑月子裡就離了婚,那會兒汪蕤才兩個月大,家裡正是一團亂的時候,她拉著汪霽的手,提著他的衣服和書包,把他給領了回去。
早上給汪霽做早飯,踩著老式自行車送他上學,晚上接他放學,備課的時候讓汪霽坐在她旁邊寫作業。天熱給他買棒冰,天涼給他添新衣,就這樣到汪蕤都會走路了,縣裡各鄉鎮的路都修好了,汪霽才被他爺爺接回家。
這份情誼老爺子和汪霽一直都記在心裡。
所以前些年汪蕤她媽媽瞄準了風口,跑去大城市學了美容美甲想回縣城開一家美容院但手頭錢不夠的時候,老爺子二話不說就掏出了積蓄。前幾年汪蕤大學畢業,沒考公沒考研,瞞著她媽和奶奶自己在杭州乾自媒體,那時候的房租和生活費也得到了汪霽的大力支持。
不得不說母女倆的能力都很強,汪霽他姑姑這些年事業乾得風生水起,店都開到市裡去了,當年老爺子掏給她的那些錢早還清了不說,老爺子在世的時候逢年過節她還必備厚禮。
汪蕤現在也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博主,去年汪霽到杭州出差和她見面,她還告訴汪霽自己現在正進軍某紅書,已經初步實現了長視頻短視頻直播賣貨三手抓,汪霽今年辭職她也第一個表示支持,甚至豪邁地放話,不想乾就辭,大不了以後我給你交社保我養你!
所以就算是為了社保,汪蕤的婚禮,汪霽無論如何也不能缺席。
更何況汪蕤還貼心地告訴他:“哥,你放心來,我婚禮沒邀請大伯,不讓你看著煩心。”當年汪霽他姑姑離婚後給女兒改了跟自己母親姓,汪蕤從小喊他外婆就喊奶奶,對家裡親戚的稱呼也都跟著改了。
其實婚禮不邀請她大伯這事她奶奶聽到後還猶豫了一下,老人家的觀念,都是親戚,不喊好像不太合適。
但汪蕤說得很乾脆:“我連我爸都沒喊,不喊我哥他爸又怎麽了?”
她奶奶聽後沉默一會兒點了點頭,也對,有些爸還活著,但其實已經死了。
婚禮定在五天后,周日,在杭州。
其實雙方家庭原本想把婚期定在年底,但汪蕤不同意,她一個做博主的,年底雙十一雙十二忙得覺都沒空睡,哪還有空結婚,但算命的又說今年結婚旺她財運,於是左思右想,在618和雙十一之間定了這麽個日期。
關掉汪蕤發來的電子請柬,汪霽在心裡琢磨了一下,五天后倒也還行,符蘇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五天后自己去杭州,他一個人在家應該也沒問題。
放下手機,他走到一樓院子,拎著個籃子去了菜地。
摘了幾個西紅柿,自己種的西紅柿不大好看,圓得奇形怪狀的,但很好吃,他和符蘇經常拿來榨汁或者生啃,水分多,比水果更爽口。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