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周遭的一切都陷入了焦灼,地面上各種車輛按照軌道穿梭著,運送航空餐食、旅客行李。機場燈光亮起,照應著所有人奔忙。
“哎喲,這怎麽除冰還要排隊啊。”機長著急地說,“明知道這邊成天下雪,還不多弄幾台。”
季懷邈望向遠處的跑道,雪漸大,能見度已經沒有剛才好了。
撥通頻率,季懷邈再次確認了他們的起飛排隊位次。
所幸飛機除完冰,不需要排太久隊,不然過了除冰時限,他們又得重新除冰。
“客艙已通知。”
“起飛跑道06右。”
“證實。”
季懷邈沉聲道:“起飛前檢查單完成,準備起飛。”
飛機迎著散落的雪花衝向雲霄,騰空的距離一點點讓他們遠離飄雪的城市。
機長操縱著飛機沿著航路一點點爬升,季懷邈看著天氣圖,抬起手打了兩聲客艙領,提示即將有中度顛簸。
乘客也許會因為顛簸而坐不安穩,但飛行員們,在這樣的天氣裡,需要打起十足的精神,調整飛機速度,選擇更安全舒適的航路。
繼續爬升了一段時間,他們總算飛越了厚厚的雲層。當季懷邈看到遠處靛藍裡的夕陽時,他松了口氣。
機長解開肩帶安全帶,聯系乘務,要了餐食。
這一程他們的飛行時間不長,公司規定機長和副駕要間隔一小時吃飯。機長要是現在吃,季懷邈就吃不上了。
機長有些難為情地看向季懷邈,季懷邈笑笑說:“我沒什麽胃口,您吃吧。”
飛行員的日升日落好像沒什麽不同,他們看的太多太多。太陽升起落下,提醒著他們白天來了,夜晚到了,飛行時要注意什麽。
可今天看著夕陽,季懷邈又覺得好像不太一樣。
小時候,大人說,天黑了一定要回家,外面不安全。
是啊,夕陽此刻告訴他,快回家吧。
季懷邈想要一個結果,但他更怕失去阮林。他第一次體會到,原來愛情是件複雜的事情。
他的父母,可以一個對眼就結婚了,但他不會。他的職業習慣是謹慎,他的性格如此,面對阮林,他更會如此。
但凡事都會有個出口,這點他明白,所以無論如何,他想試試。
試試他的發小,讓他在心裡深深埋下愛意的小扣子,會不會,也和他有一樣的心情。
季懷邈出國前一天,姥姥往他行李箱裡塞了不少東西。季懷邈無奈地先哄姥姥下樓,又把姥爺在山上買的蜂蜜、姥姥在老家灌的臘腸、一雙防寒的大棉鞋等等東西拿了出來。
他一開始想塞進櫃子裡,但又怕姥姥給他收拾東西看到,那老頭老太一準得傷心了。
想了想,季懷邈給阮林打了個電話:“聽明白了?你就說你來看看我,別說拿東西啊。”
擱著以前,阮林得問為啥要來看他,但現在,阮林笑呵呵地說:“放心吧,我本來就要去看看你。”
阮林去季懷邈那兒的時候,正碰上他姥姥姥爺出門。阮林笑得跟年畫娃娃似的,跟倆老人打招呼:“七奶奶,出去啊?”
“是啊,我前幾天去灌了香腸,給懷邈小舅拿去。”七奶奶跟著阮林笑起來。
葉爺爺拍拍阮林的肩膀說:“我昨兒跟你爺爺下棋,我吃他五盤!”
阮林立刻狗腿子地向他拱拳:“您真厲害!怪不得爭先同志在家生悶氣呢!”
葉爺爺得意地手背後,優哉遊哉走了。
上樓見著季懷邈,阮林把剛才的事和季懷邈說了,季懷邈笑著搖頭:“越老越像小孩兒。”
“我也不知道那象棋有什麽魔力,成天下啊。”阮林跟著季懷邈往三樓走,“可能是我不理解了吧,畢竟我還歲數小。”
季懷邈回頭看看他,說:“等我們老了就知道了。”
阮林眼前一亮:“那到時候我找你下棋?”
“好啊。”季懷邈笑了笑。
季懷邈伸出手,阮林頓了兩秒把手遞過去,季懷邈握住他的手心,傴僂著身子,壓低嗓音,發出顫巍巍的聲音:“扣子啊,今天不戰個八百回合不回家。”
阮林扶住他的手,也彎腰弓身,粗起聲音說:“小樣兒,我還贏不了你?”
兩個人笑起來,阮林先撒開手直起身,笑得仰起脖子。
季懷邈抬起手,按了按阮林的眼角。阮林噤了聲,眨巴著眼睛看他。
但是季懷邈放下手,沒說什麽,轉身把藏在櫃子裡的東西拿出來。
“這香腸你要是想吃就吃吧。”季懷邈說,“我姥灌得可多,我看廚房裡還有一盆。”
“這到國外,海關檢疫可能過不了,但我也不好跟姥姥直說。”
阮林接過大袋子,掂掂,還真沉,他說:“沒事兒,放著等你回來吃,這能放得住。”
季懷邈笑得溫和,點頭說:“好,等我回來。”
說完他又不放心地補了句:“我會給你發視頻,要接。”
阮林乖乖地點頭:“你放心。”
這會兒才下午兩點多,太陽高高地掛在天上,曬得人暖呼呼的。
白雲巷不少老人搬著椅子出來,在路邊曬太陽。
阮林透過季懷邈房間的窗戶向下看了看,說:“咱們出去騎車吧,今天天氣好。”
“好啊。”不管阮林說什麽,季懷邈都會立刻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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