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的事兒還是被程洋知道了。梁牧也其實沒想著瞞,他只是不想把自己的私事拿著大喇叭到處廣播。何況程洋還喜歡過池羽。
上禮拜某一天他管程洋借了點器材,約好了第二天晚上六點他順路過來拿。等到了第二天,池羽在他床上,兩個人剛從雪山上下來,洗過一次熱水澡。池羽在浴室花了很長的時間,出來的時候,直接分開腿跨坐在他身體兩側。
他說,在山上淨跪著等你了,我膝蓋都疼,我們快點吧。
可程洋來早了。他敲門的時候,池羽正被他頂得跪都跪不住。
梁牧也當時怕自己在斯闊米什有事沒法及時回城,自己公寓的鑰匙他給了程洋一把,他要想的話,可以直接進來。梁牧也對著天花板罵人,把池羽掀下去,門隻開了一個巴掌寬,他圍著浴巾,把東西交給程洋。
程洋會意,這是家裡有人。“你這是……”
還沒等他說完走,就聽見屋裡那個人走到了客廳倒水喝。
竟然是池羽。他隻穿一條很短的短褲,上半身都光著。
當時程洋臉都看紅了。
“他也知道總有這麽一天。我之前,也確實說了月底走。”梁牧也解釋了一句。
“那以後呢?再也不見?”程洋心態倒是好,知道他倆的事情後,他只是逼著梁牧也告訴他過程到底如何。他認識他得有二十年,早就知道梁牧也這個人的處理感情問題的規律。除卻年輕時候那一段不太說得出口的暗戀,他成年以後的情感關系向來都健康得很,在一起的時候開開心心,分開了就斷得乾乾淨淨。
“那倒也不至於。我有點想法,只不過暫時……”梁牧也低頭抿了口咖啡。
程洋聽出他畫外音,也有點驚訝:“你拍他了?”
“嗯。”
程洋來了興致:“給我看看。我想看。”他一看梁牧也的表情,又說:“不是什麽不能看的吧……”
梁牧也笑著否認。好像要自證清白似的,他立刻從包裡拿出筆記本電腦,把前幾天拍的照片給程洋看。
等程洋屏氣凝神看完,咖啡都要冷了。他開口,認真道:“很久沒看到你拍這種照片了。不能說美,但是……很原始,很有力量。”
他反覆翻閱後,單獨停留在一張照片上。池羽為了拍攝,沒戴頭盔,正低頭看雪。大雪之中,他衝鋒衣拉到最上,擋住半邊臉,雪鏡放在額頭上,隻留下一雙低垂的眼睛,羽睫如墨,神色泰然。照片是從左邊拍的,梁牧也一直覺得池羽的左右兩邊臉長得不太對稱,右邊規矩而乖巧,可左邊因為眼角那塊陳年傷疤的緣故,顯得野性十足,放蕩不羈。他偏愛他的左臉。
程洋沒找到合適的形容詞:“是……怎麽說呢,就是有那種混亂的,把天地攪亂成一團的力量。是好的,很抓人,像你的風格。”
一塊傷疤,一團野火,一片羽毛,一場風暴。
商拍以外,他從不糾結於把人拍得好看。梁牧也見老友認可,也笑了笑。
“是開拓者,是飛行家。”他把程洋沒說完的那句話補上。
程洋眨了眨眼睛,挺感性地來了一句:“你真舍得啊。”
他自己也是攝影師,作品走沒走心,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此刻,他也不知道該替誰覺得可惜。
梁牧也倒是尋常語氣,說:“來日方長。我們的職業道路……也許以後還會有交集。”
“具體點說呢?”
梁牧也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
“目前只是停留在想法的階段,等能落實了再告訴你。到時候,你幫我提提建議。”
“要開攝影展?”
他搖搖頭。自從陳念在慕峰最後一次攀登的那張照片意外獲獎,他名聲大噪,可卻是再也沒有拍出如此有衝擊力的作品了。
“再拍一部《人生如山》?你現在手裡這個拍攝項目?”
“那都是別人的想法。”
程洋看他不說,便也不勉強,就祝他之後一切順利。
等梁牧也回家以後,發現王南鷗給他打了微信電話。他回撥過去,王南鷗在那邊果然提起,梁建生來找他谘詢雀兒山和玉珠峰的路線。
梁牧也就跟他講了前情:“之前過年吃飯,他說去年跟立峰的一個向導爬了四姑娘山,都沒跟我說。我就說今年……”
王南鷗聽出來他意思,立刻順著說:“那哪行啊,今年別跟立峰了,跟我們走。”龍山這幾年越做越大,在國內六七千米的高山探險項目上,頗有跟立峰分庭抗禮之勢。
王南鷗和他課是過命的交情,看梁牧也有需要,立刻主動提出幫忙:“玉珠峰的最佳攀登時間是九月份,國慶之前這會兒,可以直接跟我們的VIP團。雀兒山更難一點,我單獨安排人跟著吧。對了,叔叔想什麽時候來啊。沒準我和錢老板能一起陪著呢。”
梁牧也一聽,趕緊說:“別麻煩錢老板,你也不用陪。介紹個靠譜的就行。”
王南鷗當然是一口答應下來。
“說起錢老板,她最近還爬嗎?”錢小仙手裡面握著四川省內多個技術性高峰如么妹峰的女性首攀記錄,梁牧也為了拍她,也數次與她同行。可最近幾年,梁牧也都沒怎麽聽到她的消息。
“老板忙著公司的事,我們正準備在尼泊爾注冊分公司,打算擴展珠峰的可持續生態攀登項目,”王南鷗介紹了兩句情況,才說,“她也結婚了,還收養了兩個小孩。最近,也算是退隱幕後,回歸家庭了。唉,我們是退的退,散的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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