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滿口胡言!胡鬧,全都是胡鬧!你父母都正正常常的,你怎麽可能是同性戀?你怎麽可能有精神病?”
盛怒之下,周建文將面前的碟子、碗筷悉數推到桌下,包廂內,傳來劈裡啪啦的破碎聲響。
周晏禮冷笑一下。他站起身來,看都沒看父親一眼,隻淡淡地說:“我先走了。下次別再做這種事了。沒必要。”
“我不會讓你如願以償。”
周建文“嘭”地一下拍在桌上,說:“你還不明白麽?現在只有我能幫你渡過難關。都到了現在,你還不肯低頭麽?”
“你知不知道外面怎麽傳的?你知不知道他們都怎麽說你?我的臉面早就被你丟盡了!你還不知悔改麽?”
周晏禮的目光有些玩味,卻沒有落在父親的身上。他把玩著左腕上的表盤,嗤笑一聲,說:“你的臉面,好像還輪不到我來丟。”
“我對你們,有不可推卸的贍養責任。可除此以外,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關系了。”
“這點,十一年前不是已經說清楚了麽?”
等到手表時針指向十二的刹那,周晏禮突然站起身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淡淡說:“我已經在你身上浪費了一天的時間了, 現在,新的一天到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第68章 你的病根本沒有好轉
這晚,他們沒有回到李蘭與陸長豐那裡,而是住進了酒店。一來因為時間晚了,怕影響父母休息,二來他們心情和狀態都不算很好,免得被父母看穿,平白惹得他倆擔憂。
一回到酒店房間,周晏禮就徑直走向浴室,將門關上。
很快,浴室內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
陸弛怔了幾秒,他久久地立在浴室門前,卻終是沒有打擾周晏禮。
他歎了口氣,走去玄關燒水,待到水燒開後,又從包中掏出幾板藥來。他摳出了最後幾粒藥丸,放在一邊。
陸弛聽著浴室中的流水聲,不斷在房間內踱步,心也跟著下墜。
半小時後,陸弛返回浴室門前,他敲了敲門,問:“晏禮,我可以進來麽?”
他等了幾分鍾,卻聽不到回應。
陸弛想了片刻,複又返回臥室。
他坐在窗前,看著窗外靜謐的黑夜與奔湧的海水連為一體,心也跟著琴島的海呼嘯哭泣。
又是半小時過去。陸弛再次走到浴室門前,他輕輕敲門,低聲叫著周晏禮的名字。
可回應他的,只有從始至終不間斷的流水聲。
陸弛的手覆在門把手上,他想了幾秒鍾,用力擰開房門,看到周晏禮正赤條條地站在花灑下。
流水不斷衝擊著周晏禮的發絲,他緊閉雙眼,仿佛將自己隔絕在了這方天地。
濕熱的霧氣很快將陸弛的身體遝濕,只是他卻沒功夫管這些了。
他深吸一口氣,拉開玻璃門。熱水濺到陸弛的身上、臉上。不過半分鍾的時間,陸弛渾身都濕透了。
他沉靜地看著周晏禮,叫著他的名字,卻得不到絲毫的回應。
陸弛走上前去,不由分說地關上水龍頭。直到水聲停止的刹那,周晏禮才終於回過神來。
周晏禮恍惚地看向陸弛,他愣了幾秒鍾,似乎沒反應過了陸弛為何出現在了浴室中。
但只是幾秒過後,周晏禮就清醒過來,他垂了垂頭,惱怒地說:“對不起,我又讓你擔心了。”
陸弛的眼角不由得濕潤了,但滿室朦朧的霧氣隱藏了他的悲傷。
他笑著搖了搖頭,說,沒事的。他拿起毛巾,拍拍周晏禮的肩膀,示意他伸出手臂。
周晏禮心有不安,拽著毛巾說:“我自己來吧。”
陸弛卻搖搖頭,執意要幫周晏禮擦拭身體,溫柔的聲音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
於是,周晏禮不再推脫,他張開雙臂,任由陸弛為他擦去身上的水。
因為在浴室中衝了太久,此時周晏禮的皮膚通紅,起了一層的褶皺。
陸弛的動作很輕柔,他神色認真而溫柔,像是對待一個脆弱的孩子。最後,陸弛蹲在周晏禮的身前,連他腳腕處的水漬都擦得乾乾淨淨。
周晏禮忽然俯下身來,將陸弛環抱。
就著這個擁抱,陸弛站起身來,兩人一個赤著身子,一個穿著濕溻溻的衣服,卻誰都不在乎。
這一刻,他們隻想用力地擁抱彼此。
直到很久很久。
這晚,他們沒定鬧鍾,一直睡到了自然醒。起床後,才定了返程的機票。
周晏禮的病是離不開藥的。不單是每日要吃的幾種緩解精神障礙的藥,若是出門在外,最好還要備著安眠藥。
昨晚,正是陸弛喂周晏禮吃下了最後幾顆藥。
回到家後,趁著周晏禮洗澡的空檔,陸弛把兩人的行李規整好,又突然想起那幾盒吃完的藥。
於是,陸弛起身去書房找藥。
他拉開辦公桌最後一層的抽屜,依次找到了幾盒藥,裝進周晏禮的包中。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抽屜角落的幾瓶安眠藥上。
陸弛想了半秒,拿起其中一瓶安眠藥——
拿起藥瓶的刹那,陸弛神色一變,緊接著,他用力晃了一下手中的藥瓶,卻沒有聽到想象中的聲音。
他眉心一緊,迅速擰開瓶蓋,發現裡面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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