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這裡,陸弛不由得自嘲地笑笑,說:“我竟然覺得,我們之間是因為你離不開我,所以才要在一起的。”
周晏禮心疼地抱著陸弛,他甚至不敢細想陸弛在心裡反覆咀嚼這些事情時該有多難過。
陸弛給了自己太多的壓力、太重的負擔。他明明不需要考慮這麽多的。他明明什麽都不必做,就足以擁有自己全部的愛。
陸弛深吸一口氣,他看著周晏禮說:“直到那天晚上,在地下車庫裡,你跟我說出了分手,我才意識到,原來我還是愛著你的。”
“即使你已經不再需要我,即使你要與我分開。”
多可笑,他們之間的感情,竟然需要用分手的方式來確認。
周晏禮滯住了,他茫然地看著陸弛,問:“為什麽不告訴我?”
他聲音顫抖,覆在陸弛後背的指尖也不受控制地抖動著,他的一雙眼睛中,盡是痛惜。“既然你還愛我,既然你不想分手,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答應我?”
陸弛闔上雙眼,一串淚水滾落而下。他把頭埋在了周晏禮的肩膀上,將因為難過而變得扭曲的表情隱匿在了陰影之下。
片刻過後,陸弛苦笑著說:“因為那時候,我覺得你已經不再愛我、甚至不再需要我了。我以為你希望分開。”
他頓了片刻,繼續說道:“晏禮,我於心有愧,又怎麽會拒絕你呢。”
更何況,年過三十的他們,早已過了死纏爛打的年紀。
對於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而言,在一起需要兩個人共同決定,可分開卻只需要一個人做決斷。
就算陸弛不想分手,就算他還愛著周晏禮,那又能怎樣呢?
陸弛幽幽地說:“晏禮,你知道麽。在你對我說出分手以後,我雖然很難過,但同時又覺得輕松了很多。”
“因為分手是你提出來的。”
陸弛語焉不詳,可周晏禮瞬間便領會了他的意思。
在這些年裡,因為對他的愧疚,陸弛一直畫地為牢。可最後,放棄這段感情的人是周晏禮、在愛情的層面做了錯事的人也是周晏禮,而陸弛自己則成了被拋棄的那個。
對於陸弛而言,成為被拋棄的那個,遠比背負著無法彌補的愧怍要輕松許多。
周晏禮用力抱著陸弛,眼神和聲音卻很溫柔。他緘默了幾瞬,認真說道:“我沒有怪過你。無論是當初的那場車禍,還是你兩年前的口不擇言。”
“你也是肉體凡胎、你也會累、也會生病。你得給自己一點時間,你得……允許自己犯錯。”
一直以來,周晏禮都將陸弛視為精神支柱,卻忽視了陸弛經受的痛苦與折磨。
病人不容易,而作為陪伴病人的那個,只會更加不易。
只是,陸弛卻一個人忍耐著這一切,什麽都不肯讓他分擔。
周晏禮親了親陸弛的額頭,對他說:“兩年前,你讓我答應你一件事。現在,我可以請求你答應我一件事麽?”
陸弛不明就裡地看著周晏禮。只是,對陸弛而言,感情總是先於理性。在明白周晏禮的用意之前,他就果斷地說了個“好”字。
周晏禮輕笑了一下,他用指尖拭去了陸弛臉上地淚痕,柔聲說:“我請求你答應我,無論以後想做什麽,或是有什麽心事,都要告訴我,好不好?”
他的目光變得嚴肅起來,聲音也帶著不容拒絕的腔調。“老婆,不要再一個人扛著了。我是你的愛人,請讓我跟你一起分擔。”
聞言,陸弛心中動容。
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扯出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對周晏禮承諾道:“好,以後我們一起分擔。”
第71章 核爆過後
這兩天,周晏禮與陸弛本就因為周父的緣故來回奔波,現在又經歷了這場幾乎將他們的血肉、骨骼攪碎了再重塑的劫難,更是心力交瘁。
此時,他們的精神與身體都疲憊到了極致,再拿不出半分的力氣了。
他們坐在地上,維系著互相擁抱又互相支撐的姿態,直到很久很久。
天邊火紅的圓日不斷墜落,隱匿於城市的鋼筋鐵骨之中,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天色漸漸暗沉,華燈初初亮相。
等到陸弛從強烈的情緒中舒緩過來,他才突然覺得雙腿發麻,肚子也有些餓了。
他揉了揉紅腫的眼睛,輕輕推了周晏禮一把,問道:“晏禮,你餓不餓?我去做點兒吃的。”
周晏禮怔了一下,他站起身來,接著又拉了陸弛一把。等到陸弛站穩以後,周晏禮牽著他的手,將他帶到了客廳。
陸弛此時還不甚清醒,他任由周晏禮牽著,亦步亦趨,直到坐到沙發上時,才聽到周晏禮對他說:“你休息一會兒吧,我去做飯。”
陸弛笑了一下,他伸手拉住周晏禮的衣服,問道:“你不累啊?”
正說著,陸弛就要站起身來。
周晏禮摁住陸弛的肩頭,讓他好好坐著,說:“不是說了麽,以後要多給老婆做飯。”
陸弛失笑,他沒再拒絕,而是點點頭說:“那你來吧,隨便炒個青菜就可以。”
吃過晚飯後,他們一起挑了部老電影。
夜幕漸深,窗外的燈滅了大半。
在經歷了一場聲嘶力竭的核爆後,他們明顯都松弛下來。
周晏禮隨意地靠在沙發上。他很少表現出如此舒適甚至有些懶散的狀態,哪怕是在家裡。他這副樣子倒令陸弛有些新奇了,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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