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弛眼睛氤氳著一團霧氣,他不敢再看周晏禮深邃的雙眸,隻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說:“以後能不能不要再鎖門了?”
周晏禮突然笑了一下,眉眼彎出一道好看的角度。他揉揉陸弛的發絲,說:“當然可以。”
陸弛自恃一生未曾做過對不起誰的事情,唯有兩件事,就算時隔許久,他也良心難安。
一件,是那個衝動的雨夜,他不顧一切地離家出走,最後導致周晏禮出了車禍,從此再也拿不了手術刀。
另一件,就是兩年前他對周晏禮說的那句,我覺得我可能不愛你了。
自那天以後,陸弛對周晏禮的病情愈發重視,對自己反而越發忽視。
好像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彌補內心的不安與惶恐。
他擔心周晏禮的精神出現問題,也擔心自己真的不愛了。
最後,周晏禮的病沒有好,他自己卻病了。
作者有話說:
只有這一章過去時間線的內容了。後面大概還有4-5章就要完結了,預計本周末就能寫完了。
第70章 以後我們一起分擔
陸弛一瞬不瞬地看著周晏禮,他嘴唇翕動,卻沒能說出話來。
往事怎能如煙。就算他刻意將這段回憶封鎖,可只需要一陣不合時宜的風吹來,就能讓塵封的記憶顯露。
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更何況是冰涼刺骨的水。
他忘不了,被他用最冷漠殘忍的話傷害的周晏禮更忘不了。
陸弛沒有力氣責備周晏禮的荒唐想法,也沒有資格怨懟這場不該存在的分離。
錯誤是他犯下的,雷是他埋下的。不是周晏禮放棄了他,而是他早已給出了錯誤的信號。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襲上陸弛的心頭。他恨不能回到兩年前,將那個自私冷漠的自己一刀捅死。
他怎麽能這樣肆無忌憚地傷害周晏禮呢?他怎麽能質疑他們之間的感情呢。
可他現在什麽都做不了。縱然再後悔,過去的時間亦不能折返。
陸弛頹然說:“那都是假的,我不知道自己那時候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我……我不是有心的。”
“我知道。”周晏禮平靜地說。他當然知道陸弛是無心之失。可往往脫口而出的、未經理性思考的,才是當下最真實的想法。
“我知道你不想傷害我,更不想離開我。”
周晏禮太了解陸弛是個怎樣的人了。
陸弛是善良的衛道者,是純粹的理想主義,是寧願被傷得遍體鱗傷都萬萬不會傷害別人分毫的救贖者。
周晏禮深知,就算陸弛不再愛自己了,就算他們之間只剩下責任與枷鎖,陸弛也不可能向他提出分手。
“所以……由我來離開你。我來替你做這個決定。”
剖析自己對於周晏禮而言並不容易。說出這些話,幾乎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周晏禮神情疲憊地看著陸弛,那眼神好像在對他說,我什麽都可以給你。
周晏禮發出一聲輕歎。他緩了幾秒鍾,才繼續說道:“可是陸弛,我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即使下定了決心,即使預演過無數遍,即使跟你說出了分手……我也停止不了對你的思念。”
人非機器,又豈能有一個按鈕,按下了就忘記相思?
分手以後,周晏禮以為陸弛會得到解脫、會得償所願,抑鬱會好轉,但終是事與願違。
在周晏禮思念著陸弛的時候,陸弛也對他訴說著想念。
周晏禮看得出,陸弛過得並沒有他想象的好。
陸弛不再有感情的束縛,不必囿於責任與愧怍的枷鎖,但依然不快樂。
甚至,比他們分開前更加的難過。
周晏禮無法拒絕陸弛的任何要求,無論是分開還是複合。
如果陸弛想要的是自由、是解脫,那麽周晏禮就替他做出這個決定,給他自由與解脫。
可如果陸弛想要的是相伴到老,那麽周晏禮也願意隨時奉陪。
陸弛心中的悲哀如洶湧的海浪拍打而來。不知怎的,他忽然聽到耳中傳來一陣尖銳的鳴聲。這聲音越來越大,猶如一把電鑽,抵在他的太陽穴上,刺穿他的頭骨。
陸弛伸出手掌,朝著太陽穴用力敲擊了兩下。正當他第三次用手砸向自己的太陽穴時,他的雙手卻被周晏禮一把拽住,握進了手心之中。
陸弛無助地看著周晏禮,瞬間淚水滂沱。他哽咽著承認道:“我的確……懷疑過自己對你的感情。”
“從那段時間起,一直到你跟我說分手。”
陸弛的思緒很亂,話也說得緩慢。
周晏禮並不氣惱陸弛的過分坦誠,相反,此時的他格外平靜,耐心地聽陸弛講著,期間還時不時低頭親吻他的發絲。
“或許從那時起,我就出現了心理問題。就像你說的,我一直放不下那場車禍,也始終無法停止心中的愧疚。我每天都很迷茫,明明生活沒什麽不好,但情緒卻越來越糟糕。我時常會冒出一些離奇古怪、甚至是光怪陸離的念頭。”
聽到這裡,周晏禮身體一僵,怔了幾秒鍾。雖然他早已看出陸弛出現了抑鬱傾向,可當他從陸弛的口中聽到心理問題幾個字時,心臟還是傳來劇烈的刺痛。
陸弛看了周晏禮一會兒,輕聲說:“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到底是慣性使然,還是因為愛。晏禮,我欠你良多,也清楚你有多依賴我,所以我不可能離開你。或許正是由於太清楚這一點了,我才看不到自己對你的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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