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清許默默反省了一下,他好像總是傾向於把姬文川想得很壞。
他不禁又想到了觀妙寺的住持,好像能跟姬文川平起平坐的人都是些位高權重的長者,也難怪姬文川總給他老先生的感覺。
“乾爹。”一道清脆的聲音拉回了喬清許的思緒,“今天不是自家人一起吃飯嗎?”
這話明明跟喬清許毫不相乾,但喬清許卻莫名挨了一箭。
他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
“你乾爹都把人帶過來了,當然是自家人了。”陶國勇不悅地說道。
“喬先生,”陶夫人及時轉移了話題,“你們拍賣行平時工作忙嗎?”
“前陣子是秋拍季,會比較忙。”喬清許放下茶杯說,“最近剛閑下來。”
“今天錄節目還順利嗎?”姬文川問。
“還行。”喬清許放低了聲音,對姬文川說,“你的盤子我給你贏回來了。”
姬文川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喬清許的耳垂:“乖。”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但飯桌上的人都能聽清。
陶羽不鹹不淡地掃了喬清許一眼,未等所有菜上齊,兀自先動了筷。
這舉動稍顯不禮貌,但本來也不是正式飯局,陶國勇便沒有多說什麽,讓姬文川一起夾菜。
“你之前好像沒單獨帶人跟我一起吃過飯吧?”陶國勇問。
“沒有。”姬文川說。
陶國勇點到即止地問:“那這位小喬……”
“之前送你那套茶具就是他燒的。”姬文川用濕毛巾擦了擦手,開始剝蝦,“你不是非找我要嗎?”
“是他啊。”陶國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你喜歡。”
“什麽茶具啊?”陶羽咬著筷子,看著姬文川手裡的蝦問。
“你清許哥哥會製瓷。”姬文川剝好了一隻蝦,正要放到喬清許碗裡,但這時陶羽直接用筷子夾了過去,說,“謝謝乾爹。”
姬文川無奈地看了看喬清許,正要另外拿起一隻,但喬清許說:“我自己來吧。”接著便擦了擦手,拿起蝦剝了起來。
“清許哥哥這麽厲害啊。”陶羽看著喬清許說,“製瓷難嗎?我也想學。”
“你又想學。”陶國勇瞪著陶羽說,“鋼琴學好了嗎?總是想一出是一出。”
“孩子還在培養興趣,不要老是說他。”陶夫人責怪道。
“就是嘛。”陶羽輕哼道,“你那麽喜歡釣魚,難道十七歲就有這個愛好了嗎?”
“你這小兔崽子!”
喬清許剝好了一隻蝦,放到姬文川碗裡:“我手已經弄髒了,都我來剝吧。”
姬文川揚了揚唇角,說:“好。”
原本還在跟陶國勇鬥嘴的陶羽見狀,立馬乖巧了下來:“乾爹,我這次期中考前進了好幾名呢。”
“那還不是倒數!”陶國勇沒好氣地拆台。
喬清許覺得這對父子還挺好笑的,用紙巾擦了擦手,對姬文川說:“我去個洗手間。”
其實喬清許並沒有很想放水,他在洗手池邊洗了洗手,沒一會兒後,陶羽果然跟了過來。
他先是往裡看了看,確認洗手間裡沒別人,接著倚靠在門邊,將雙手環抱在胸前,看著鏡子裡的喬清許說:“你多大啊?”
剛才還清許哥哥,現在卻這麽不客氣,喬清許也是一點都不意外。
他擦乾淨手上的水珠,說:“二十四。”
“我還有幾個月就要成年了,你知道嗎?”陶羽微微揚著下巴說。
喬清許把擦手紙扔進垃圾桶裡,轉身看著陶羽說:“不知道。”
“那我現在告訴你,”陶羽說,“少打我乾爹的主意。”
喬清許很想說,是你乾爹不放我走好吧?
但這種話說出來就跟小孩兒鬥氣似的,喬清許自然是說不出口。
並且,他在姬文川的生命中可能也是過客,把話說太滿也沒什麽必要。
“你放心吧,我沒打他的主意。”
等陶羽過來,喬清許就是想說這話,否則老是被這小孩兒針對,他也是挺無奈的。
“每個人都這麽說,結果還不是愛我乾爹愛得死去活來。”陶羽不屑道,“你不要以為他帶你來家庭聚會,就是你有多特殊,你們這種人只是他的消遣罷了。”
喬清許突然有點理解陶國勇了。
他甚至有點想替陶國勇收拾這小兔崽子。
“是。”喬清許呼出一口氣,順著陶羽的話說,“過不了多久他就會甩了我。”
“你知道就好。”陶羽說,“之前有個歷史老師,我乾爹走哪兒都帶著,最後還不是被甩了。還有個博物館講解員,憑我乾爹當上了副館長,結果竟然還想調到博物院去,我乾爹就不喜歡這種貪心的,你最好也有點自知之明。”
喬清許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道:“我說了,我沒打他主意。”
微妙的變化發生於喬清許聽到了具體的人。
他本來不應該在意的,但聽到陶羽細數姬文川的過往,他發現他還是不喜歡。
這樣不行。他提醒自己,得端正心態。
“你最好是。”陶羽說,“我乾爹那麽好的人,誰都配不上。”
“哦。”喬清許說,“你也配不上是嗎?”
“我怎麽能跟你們混為一談?”陶羽的白眼差點沒翻到天上去,“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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