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來分鍾後,白桃發來了消息:他們還沒走。
這下喬清許心裡也有了底。
就像對方認定了他們的購買意願很強烈一樣,他們故意報個很誇張的價格,還把人留在那邊,結果人都沒走,這就說明了對方想要出手的意願也很強烈,並非像他們表現得那樣難以退讓。
兩人重新回到會客廳裡。
矮幾上的茶點是一點沒動,說明勿言堂的人也很緊繃,根本沒有享用茶點的心思。
“中野先生,我跟姬先生重新討論了下,他還是願意拿出更多的誠意來。”喬清許說,“一千萬美元這個價格,你們覺得怎麽樣?”
一般討價還價的雙方都會避免先給出價格,讓對方探知自己的底線。
現在喬清許先開始正經報價,已經是很有誠意了。
“一千萬美元還是沒法接受。”中野面露為難,“一個是這件汝瓷大概率是真品,一千萬的價格實在太低了;二個是主人家在這次地震中失去了親人,正處於悲痛之中,這種時候怎麽好再讓他們做出這麽大的讓步呢?”
好家夥,改變談判策略了,開始拿地震說事。
“很遺憾他們失去了親人。”喬清許真心道,“但你說‘大概率是真品’,我們不認可這個說法,因為這並不是簡單一句推測的事。我們買下這件汝瓷會承擔巨大的風險,所以這裡談的並不是‘它是值多少錢’的問題,而是‘我們能夠承受多少錢打水漂’的問題。”
喬清許又把話題拉了回來。
但中野並沒有被喬清許拉走。
“主人家失去的是他的親妹妹,哪怕在這種情況下,他也願意做出一些讓步,希望姬先生能考慮到這一點。”
他把話題引向了唱紅臉的姬文川,顯然是想從姬文川這邊找到突破口。
天大地大,死人最大。
喬清許也不好一直咬著“錢”這個字眼,隻好暫且退讓,順著中野的話問:“那他們願意做出多少讓步呢?”
“一千八百萬美元,這是底線。”中野說,“主人家也不想來來回回討價還價,就這一口價,姬先生要是同意,我們現在就可以簽合同。你們遭遇地震,肯定想早日回國,我們也不想一直拖下去,畢竟好多同事家裡都遭受了巨大的損失,還得堅守工作。”
這是咬死了要打感情牌了。
“是這樣的,”喬清許穩住心態,說,“現在日本目前這個情況,短時間肯定是不會有其他買家來洽談了。我們是剛好來這裡度假,看到你們的遭遇很痛心,所以才打算接手這件燙手的東西,這其實是給你們解決了問題。”
“很感激你們能有這種想法。”中野說著套話,“喬先生說得很對,短時間內確實不會有其他買家,但主人家也不是非要急於現在出手。等地震的影響過去,歐洲的買家該來還是會來的。”
喬清許的心態還是沒能穩住,不由變得有些急躁。
說到底,這是日本人從中國偷走的東西,哪兒這麽多廢話?
挖到這件汝瓷的那戶人家也是,平白無故天上掉餡餅,賣多少都是純賺不是嗎?
當然,這種話喬清許也知道不能說出口。
姬文川應是覺察到他神態有異,及時開口道:“中野先生,不介意的話你們再坐一會兒。”
兩人又回到了起居室裡。
喬清許氣得不行,忍不住罵道:“真是不要臉,說不贏就打感情牌!”
姬文川揉了揉喬清許炸毛的腦袋:“生意場上不要意氣用事。”
被姬文川這麽一揉,喬清許的怒火倒是化解了不少。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他們非要拿地震說事,從道義上我們就很難去談價格了。”
“確實。”姬文川說,“不過一千八的價格我也可以接受。”
“但我們一開始的目標是一千六。”喬清許不甘心地說。
這個世界上,賺錢的邏輯無外乎三個字:信息差。
你知道的消息別人不知道,就注定了你會比別人先富起來。
換言之,信息差是極為值錢的。
現在是喬清許知道這件汝瓷是真品,而勿言堂那邊的人不知道,這個信息差應該不止值兩百萬美元才對。
因為不管喬清許和姬文川如何評估這件汝瓷,就算它值四千萬甚至五千萬美元也好,都跟勿言堂那邊的人沒關系。
在屋主和中野的認知中,這就是一件半真半假的東西。
他們沒法弄清它的來歷,卻拿它當半個真品賣,所以喬清許才覺得無法接受。
“看他們的態度,一千八很難往下講了。”姬文川說。
喬清許垂下眼眸沉思了片刻,目光倏地凝聚了起來:“他們不是要打感情牌嗎?我們陪他們打。”
前兩回合談判一勝一負,現在兩人第三次來到了會客廳裡。
桌子上的茶點消失了一大半,可見勿言堂的人在這次中場休息中甚是放松。
“中野先生,考慮到屋主的遭遇,姬先生也不想在價格上過多糾纏了。”喬清許沉著道,“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錢打水漂,所以他想把錢盡量花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中野露出不解的表情:“更有意義?”
“這件汝瓷我們最高能接受一千六百萬美元購買,再高就不用談了。”喬清許說,“不過,我們願意額外捐贈一百萬美元給日本紅十字會作為救災資金,這樣總共是一千七百萬美元。屋主應該也希望能為此次地震做出一點貢獻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