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在每個夜晚將試圖靠近的江岸踹出老遠,也會蹬半個月的自行車把江岸送到父母面前。
就像現在,雖然他言辭冷漠涼薄,可他的計劃至少保障了江岸的人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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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宋瀾為什麽要這麽做?
江岸心臟緊繃起來,想起了那個十二年前醉酒後說想要一把火燒死全世界的少年。
他想,宋瀾到底是遭遇了什麽,才會在十四五歲的年紀流浪,才會想臥軌,想醉酒後將自己淹沒在橋洞。
才會在二十七歲時以自己的婚姻作為計劃的一環,來報復自己的親生奶奶。
江岸:“……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宋瀾:“不就是爭權奪利。我原本是爺爺唯一指定的寶木集團繼承人,可老夫人偏心宋池,不同意。”
他在撒謊。
若真如他自己所言,為什麽密室那張全家福上他還要用膠帶遮住自己爺爺的臉。
就在這個時候,江岸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宋瀾剛剛說,老夫人原來信仰過一段時間的渡靈教。
而渡靈教是一個,用自己的家庭成員為自己渡惡的邪教。
江岸神色瞬間變得清明。
如果宋瀾被用來渡過惡,那麽他身上必然有疤痕。
與此同時,一個場景又從記憶深處浮現。
那是宋瀾第一次帶著江岸去洗澡,江岸不小心闖入了宋瀾的包間。
霧氣繚繞,江岸什麽都看不清,卻隱隱約約看到,宋瀾死死捂著自己的後腰——
“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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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啦——”
“竟然真的是……渡惡咒。”
“宋瀾,你應該早點告訴我這些的,那樣我就不會怕你了。”
看著宋瀾眼底的震驚和慌亂,江岸幾乎是手足無措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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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說出那句話後,宋瀾好像是呆住了。
隨即他動作飛快地將上衣重新穿上,卻因為扣子全部壞掉,只能半敞。
江岸慌忙從衣櫃裡拿出一件寬大的衛衣遞給他,然後很自覺地轉過身子:“你換吧,我不看。”
一,二,三。
“啪。”
房門被關上的聲音響起,宋瀾已經離開了他的房間。
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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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在自己的房間轉了兩圈,然後跑到客房敲響了宋瀾的門。
江岸敲了兩下,宋瀾都沒有開門。
夜深了,家裡的其他人都睡下了,江岸不敢再用力敲打。
於是他回房間裡拿了手機。
手機的界面還停留在和孟長卿的聊天記錄上。
孟長卿撤回了一條消息,又發了晚安。
可能是上一條打了錯別字?
江岸沒有多想,順手發了個晚安的表情包,然後打開宋瀾的聊天界面。
江岸想了想,打字道:“雖然沒有愛情了,但我……”
江岸手指頓了頓,覺得前半句話有些冗余,刪除。
江岸:【我願意當你的同夥。】
發送成功。
宋瀾在江岸心中的形象已經更替完成,從冒著聖光的溫柔學長,變成了那個十四五歲的冷戾少年。
江岸依舊會對宋瀾之前的偽裝,欺瞞和利用感到生氣,生氣到感覺自己對他的愛意,都好像已經崩塌掉,沒有了。
但這並不妨礙他想幫助多年前那個多次想要赴死的少年展開報復,完成心願。
江岸想,這是我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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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半分鍾後,門開了。
宋瀾身上穿著江岸那件白色的純棉衛衣,低頭看著他,臉色依舊冰寒。
“我可以進去嗎?”江岸小聲說,“在這裡說話可能會被我爸爸媽媽發現。”
宋瀾把門開大了一些,江岸如同遊魚一般滑了進去。
宋瀾:“……你到底想做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岸總覺得宋瀾的聲音,表情,乃至身體,都看起來有些僵硬。
江岸眨眼:“你沒看到消息嗎?我想做你的同夥,你不是想要報復你的奶奶嗎?我會配合你的,但你要先告訴我,我需要怎麽做。”
宋瀾閉上眼,又睜開。
他扯了一下唇角,表情幾乎是譏諷:“江岸,我從頭到尾都在欺騙你,利用你,明明知道你有心理創傷,還計劃要把你拉到祭台上,你不生氣嗎?”
江岸:“生氣啊,但幸好你只是想利用我,沒想過謀害我的性命。”
宋瀾:“你對人要求就這麽低?”
江岸聳聳肩:“還好啦,你知道我剛知道你和馮小鑼關系的時候有多驚嚇嗎?我還以為你信邪教信到瘋魔,要把我綁到祭台上剝皮放血呢!所以我一下子就把你的期待放到最低了。”
宋瀾上前一步,高大的身材壓得江岸下意識往後退,他臉上甚至扯出了一點笑,有幾分曾經溫柔的模樣,卻因為冰冷的眼神顯得不倫不類:“你不害怕我嗎?我原先的性格都是偽裝出來的,是假的。正常人都會害怕吧,甚至覺得我是精神分裂或是有反社會人格什麽的?”
如果江岸沒見過小時候的宋瀾,那麽他確實會怕。
他不僅會怕,他還會撒丫子就跑,堅決不和這種危險人物有任何交集。
可他見過十四五歲的宋瀾,所以他覺得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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