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不太想說話。
只是洗了個澡,家裡的小白兔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老婆,換誰都會一片茫然。這個病每次發作都是突如其來,恢復正常也沒個征兆,梁川故沒有心理準備,能處理成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但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對待林知年。
理智上他知道他們都是一個人,但畢竟差別太大了,他沒辦法一切照舊地繼續過下去。他沒辦法告訴眼前的林知年自己從未對那隻兔子動過心,也沒辦法把眼前的林知年當成小白兔來哄。
他現在心太亂了,不是無法想清楚,但他需要時間。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就先不提離婚了。先治病,我會照顧你的,直到你恢復健康。等這批項目完成後我會適當放權給信得過的年輕人,之後就沒那麽忙了,所以沒關系,不用怕麻煩我。”
“……謝謝你。”林知年語氣裡有種強裝出來的開心,“我常常在想,能和你結婚真是這個身份唯一能帶給我的幸運。”
“但卻不是你的幸運。”
他被梁川故圈在懷裡,明明安全感已經滿值了,心卻好像還是空落落的。
“對不起。”
梁川故抱著他,所觸及之處都是柔軟溫暖的地方,他卻覺得自己好像抱著一隻被風雪夜凍傷的飛鳥。
“知年,別說傻話。”
“我沒有說傻話。”林知年啞聲道,“其實我是林家的私生子,兩年前嫁給你,是因為林家看不慣你,但又不敢明目張膽地和你對著乾,才用這種卑鄙的手段羞辱你。”
“我根本不是什麽林家小少爺,我只是林永生在外花天酒地後留下的一個意外。我母親在我五歲時就過世了,她走的時候,還不知道林永生已經娶妻生子……”
他語氣平靜得可怕,像是在敘說別人的故事,但眼眶已經紅了。他死死地咬著唇想把眼淚止住,但梁川故只是撫了撫他的背脊給他順了順氣,眼淚就立刻從眼眶滑落,滴到梁川故寬闊的肩膀上。
“後來林家沒有兒子,我就被接了回去……”
“好了,別再說了。”
梁家也有被接回家的私生子——梁家二公子梁識風,在他十歲那年意外發生,記憶能力受損之後。
當時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成了一個廢物,連傭人的孩子都能暗中欺負他,而梁識風,無疑是在他面前最趾高氣揚的那一個。
他對私生子有著心理意義上的惡心。
“對不起。”林知年在他懷裡輕輕發抖,強迫自己停止哭泣,然而說話時還是難忍哽咽,“我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那不是你的錯。”梁川故拍拍他的背,“我只在意一點,你有沒有欺負過別的小孩?”
林知年聞言還是沒忍住,只是一個蹙眉,便怔怔地流下淚來:“我沒有欺負過她們,她們是千金大小姐,是被百寵千嬌的公主,我只是從底層高攀的野孩子,生來就帶著原罪,連靠近這家人一點都是偷走了他們的陽光,汙染了他們的空氣。”
“他只是想讓別人知道他生得出兒子而已。”
“我從來沒有一分零花錢,湊了好幾個月的飯錢買了第一把貝斯,卻不知道被誰剪斷了弦。”
“老公,我真的沒有欺負別人。”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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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晚安吻 這兩年委屈你了。
林知年哭得克制, 但梁川故抱著他,隔著厚厚的毛絨睡衣,還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他渾身都在發抖。
他沒有讓林知年不要再哭了, 只是緊緊抱著他, 不住地撫摸他的後頸以作安撫。
童年的傷痛是無法治愈的, 這一點, 所有人都一樣。
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能否讓作惡者得到應有的懲罰。
梁川故一邊安撫林知年,一邊在心裡將打壓林家的計劃提前。林家的存在對於飛梁發展早就形成了不小的威脅,之前是顧及林知年的面子,一直沒有真正動手, 本來是打算等和林知年離婚一段時間後再和林家撕破臉,現在看來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他不會和林知年離婚,但林家和梁家從此以後就是世仇。
“……抱歉,我失態了。”
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那個兔耳白瓷杯都不再冒熱氣,林知年才忍著哽咽聲向梁川故道歉。
“沒關系,也是我不該那樣惡意揣度你。”梁川故退開一點,用拇指給他擦臉上斑駁的淚痕,他額邊的碎發打濕後被粘在臉上, 被梁川故一點點耐心地挑開了,“我既然和你結了婚,就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以後不用和我說對不起。”
“你來到我這裡, 就是我梁川故的人, 以前林家那些事都與你無關, 你再也不會受欺負了, 我保證。”
林知年怔怔的, 眼淚又湧出來了。他明明是開心的,笑得卻那麽酸澀。
“我是沾了……那隻兔子的光嗎?”
“你是林知年。”
梁川故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聽起來好像答非所問,但他能夠不假思索地給出這麽一個答案,林知年已經很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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