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恩之一邊畫畫一邊等嚴時回家。不一會兒就聽到上樓的腳步聲,鄭恩之幾乎是從小馬扎上彈射到門口開門。
“嚴——黃爺爺好。”不是嚴時,是三樓的黃爺爺。
“小鄭啊,要出門?”黃爺爺耳背,不知道自己變成了嚴黃爺爺。
“嗯,嗯,是的爺爺,我...好像有東西忘拿了,我回去拿一下。”說完鄭恩之就特丟臉地關上門,站在原地摸了摸因羞愧難當而發燙的臉。
門口又有很小的腳步聲響起,鄭恩之貼到門上去聽。腳步聲越來越近,上到二樓便不再向上走。
鄭恩之打開門:“嚴老師,出去吃夜宵嗎?我請客。”
正在開門的嚴時一愣,饅頭看到鄭恩之急得原地亂轉圈。
“好啊。”嚴時笑起來,抬手指了下自己,“稍等,我衝個澡,很快。”
鄭恩之決定帶嚴時去吃壽喜燒火鍋。等嚴時洗澡的空檔,鄭恩之先訂好了位置。
嚴時洗完澡來敲門,身上帶著一股沐浴露的清香。鄭恩之一邊跟他說去哪兒吃,一邊和嚴時下樓。
嚴時說:“那挺遠的,開車去吧,我車就在樓下。”
鄭恩之緊抿著唇,“嗯”了一聲,說好。其實他都叫好車了,考慮到嚴時也許不喜歡打車,便灰溜溜地取消,在心裡和網約車師傅道了好幾遍歉。
鄭恩之對車不是很感興趣,一方面買不起車,另一方面他暈車,所以二十七歲連個駕照都沒有。
他對車雖然沒研究,但坐進嚴時的車,鄭恩之還是感覺出這車很貴,不禁身體僵直,正襟危坐。
嚴時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聽到提示音才發現鄭恩之沒系安全帶,在副駕駛上坐得筆直,像個認真上課的乖學生。他笑起來,解開安全帶側過身體,扯住副駕的安全帶給鄭恩之系上。
鄭恩之僵在那裡,不敢動彈。他沒有坐過副駕駛,不知道要系安全帶。嚴時幫他系上,鄭恩之頓時覺得有點羞愧。
嚴時身上的好聞氣味沒多久便彌漫在車內,鄭恩之總覺得在哪兒聞過這個味道,很熟悉,但他實在想不起來。
“鄭鄭老師?”嚴時和鄭恩之說話,鄭恩之還呆愣愣地坐在那攥著胸前的安全帶發呆,便提高一些音量喊他。
“到!”鄭恩之下意識喊道。
……
什麽啊...
鄭恩之覺得自己愚蠢至極,臉瞬時熱得像蒸熟的蟹子。
嚴時笑出聲來。
“你別笑了……”
“好,不笑。我剛問你,導航有兩家,我們去哪一家?”嚴時忍住笑意問道。
“歲水街那家。”
嚴時頓了下,說:“好。”
嚴時對歲水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高二隨父親工作轉來歲水一中,畢業後他曾多次來這,試圖能偶遇鄭恩之。
他知道幾率渺茫,但他還是執拗地每次都要來碰碰運氣。
他為少時的暗戀做過許多努力,當初體考失利摔骨折後,他被老嚴送出國治療、念書,完成學業沒再選擇進修,毅然回到國內考教師編制,只因打聽到有人曾在考教資時見到過鄭恩之。
嚴時之前聯系過鄭恩之的同學以及和鄭恩之同級的美術生,沒人知道他的聯系方式,也沒人和他有過溝通和交流。都說鄭恩之性格孤僻、高傲,整日除了學習就是畫畫,從不把人放在眼裡。
但嚴時知道鄭恩之笑起來很可愛,跟人講話語氣溫柔又害羞,握住畫筆的那雙手好看得過分,他的畫在嚴時眼裡,永遠是第一名。
他極度後悔自己對表白這件事一拖再拖,總想著拿到些成績才能與鄭恩之比肩,結果害自己和鄭恩之失去聯系,也使這場暗戀無疾而終。嚴時為此封閉過一陣子,老嚴和小秦隻認為嚴時是因為受傷而永久闊別賽場導致,甚至帶他去看心理醫生。嚴時為了不讓父母擔心,積極配合治療、吃藥,狀態也好起來。
直到四月份在市裡舉辦的小學教師研討會上再次見到鄭恩之,嚴時才覺得,之前的自己壓根沒有好過。
鄭恩之和十年前沒有太大變化,包括畫風,仍是他以往獨有的風格。如果非要嚴時說出什麽分別,那就是鄭恩之比之前看起來要更瘦,但變得明媚。
嚴時只能想到這個詞來形容他。
鄭恩之像隻趴在掃帚上睡覺的小精靈,周身散發著明媚的光,慢吞吞地飛過來,透明發著光的小翅膀將籠罩在嚴時身上的陰霾緩緩撲散。
“嚴老師,你吃辣嗎?”鄭恩之把手機拿給嚴時看,“這家辣鍋爆辣,我不能吃,你要不要吃?弄個鴛鴦鍋。”
嚴時回過神來抬眸看向鄭恩之:“嗯,我吃。”
等餐的時候,嚴時問鄭恩之:“你不喜歡吃辣嗎?”
鄭恩之剛咽下巧克力福團,嘴唇上沾了不少可可粉,還沒擦掉便搖頭:“我挺喜歡吃的,但是太辣的我不能吃。”說著又拿起一顆草莓福團塞進嘴裡。
嚴時遞過紙巾,笑了下:“你這肉還沒吃,吃甜食先吃飽了。”
鄭恩之接過紙巾,咧嘴一笑:“沒事兒,我吃得多。”
嚴時本以為鄭恩之在說笑,結果等鍋底上來,一盤接一盤的和牛下鍋,鄭恩之吃得特別香。嚴時想,鄭恩之在他家吃飯,是有所收斂,不,是十分、極其收斂。
看鄭恩之吃飯是一種享受,嚴時不喜歡吃的蝦滑,鄭恩之裹了可生食蛋液,一大塊整個塞嘴裡,腮幫子一鼓一鼓,很可愛,也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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