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對方如今已經擁有了足夠的權勢,有人想要討好他自然也有人不嗇於最惡意地揣測,現在尚且如此,那秦聿七年前,和他小時候這些風言風語又聽了多久?
時今嘴唇緊緊抿著,眉眼間有幾不可查的顫抖。
秦聿看了他一會兒,半晌低低歎了口氣,俊美無儔的面容靠近了點,“你不害怕嗎?”
“我的父母大學戀愛,父親因為不滿家族聯姻安排帶著母親離開,躲藏了幾個月後被我的祖父找到,逃離過程中出了車禍,父親為了保護母親殞命當場,母親被送到醫院後勉力生下了我,也就此撒手人寰。”
時今靜靜地聽著,眼底深處群山湖泊般寧靜。
幾秒鍾後,秦聿感覺到一雙微涼的手輕輕握住他的手,
“等什麽時候了,我們一起去看看伯父伯母吧。”
秦聿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最後點了點頭。
那天的宴會最後還是平穩的度過了,時今回去之後好好睡了一覺便把它拋之腦後,出乎意料地是沒過幾天朗梵方總的秘書突然聯系到他,說方夫人想和他見一面。
時今收到信息時是有些驚訝地,畢竟他與方夫人僅僅一面之緣,雖然對方那晚的表現確實有點不自然,但是他們如此萍水交集,對方為何指明要見他?
縱使有些疑惑,但秉持著禮貌的原則時今還是答應了,在約定的下午打了輛車,來到了方夫人所約定的地方。
是一處私家咖啡館,環境並不在鬧市中,周邊綠化做的很好,一進門就有侍應生迎上來,在時今低低說了名字後,一路將他領到了樓上一處小包廂內。
方夫人今天一身月白素色衣衫,氣色看上去比宴會初見那天好了點,但眉梢處卻依舊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絲隱約的疲態。
此刻見時今進來面上神色一動,臉上顯出幾分笑容連連向他招手。
時今順著她的示意對面坐下,“方伯母。”
聶凝芝哎了一聲,似乎想要說什麽,真開口時又有些踟躇。
時今並不催促,溫和又安靜地等待著。
聶凝芝看著面前青年乾淨清冽的雙眼,半晌歎了一口氣,拿過放在一旁椅子上的小包,短暫翻找後從中抽出了一張相片。
時今看著她小心珍惜的動作,一股奇怪又隱約模糊的預感逐漸從心裡升起。
方夫人將那張相片抽出後拿在手裡最後猶豫了一下,然後將它平放在桌子上,兩指並攏抵住其上側平行著從桌子上推到了時今眼前。
時今心裡那股隱約的預感隨著相片的推進越來越強,直到他徹底看清相片上的兩張人臉,瞬間僵在了當場。
照片上的方夫人明顯比現在要年輕許多,一身藍白條紋病服面容上還未像後來這般留下歲月的痕跡,懷裡的嬰兒咬著小手正酣睡著,她看上去有些疲累,但整個人周身又散發出一股讓人心軟的溫馨和幸福感,而方夫人身邊的那個年輕女生.....
時今瞳孔驟然收縮,竟與自己面容有九分相似!
他愕然抬頭,卻見方夫人對他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她似乎想笑的好看些,但這些年愈發衰減的精力卻讓她有些力不從心。
聶凝芝溫聲開口,“小今...或許我可以這麽叫你嗎?今天這麽倉促把你叫出來,希望你不要怪我貿然才好。”
時今輕輕搖了搖頭,聶凝芝見狀又笑了下,“其實這件事情,在我心裡壓了很久了,那天宴會上又見到你,我就覺得是冥冥中自有旨意。”
聶凝芝示意他再去看相片,“你也看到了,我現在身體不大好,二十八年前,我正好懷了若明,那時候也正是定柏拚事業最忙的時候,這個孩子來得晚,我們都很珍惜,前面幾個月都小心養著,到後來月份大了,我那天突然說想出去走走,”
聶凝芝攏了攏耳邊的碎發,“當時跟著的助理去給我買吃的了,我說等著也是等著不如走過去,沒想到下人行道轉彎的時候突然一輛電瓶衝出來,我當時就要被撞到了地上肚子劇痛流了一片血,”
聶凝芝說到這裡時頓了頓,似乎對那天的事現在還心有余悸,但又看了看時今,語氣再次軟了下去,“是小雲,正好在旁邊拉了我一把,扶著我替我緊急處理又一路陪我上了醫院。”
“後來的醫生說,要不是小雲那一下處理的及時又趕緊送了醫院,可能...”聶凝芝嘴唇哆嗦了下眼裡隱有濕意,“可能我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時今心裡一震從桌旁抽了幾張面巾紙遞過去,方夫人接過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後來小雲就也常來看我,她當時年紀小,還在上大學,聽說讀的商科,學院裡成績一直排前面。”
方夫人似乎想起了什麽久遠的回憶面色溫柔,“小雲是個好孩子,每次來都陪我好久的說話,看著瘦瘦的說話慢聲細語,但我看的出她是個很要強的孩子。”
“這張照片,就是若明從保溫箱裡出來徹底醒了安全那天,我讓護士給我們一起拍的。”
“但後來小雲突然連著兩個星期沒來,我托人去學校問,給我傳回消息說小雲已經退學了。”
“我當時就讓定柏去找,好好讀著書怎麽說退就退了?後來才知道,她竟然是懷孕了!但我當時實在是身體還沒好完力不從心,等斷斷續續小半年後出院時,小雲已經大海撈針徹底不見了。”
“有人說她回了老家,但她是個孤兒啊,她能回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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