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走近,對方緩緩直起身,左手從桌子上起來支著下巴,衝著他彎了彎眼:“嗨,我是秦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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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記憶太過遙遠,再回想起來隻覺得酸痛地刺眼,秦聿七年變化來地覆天覆,如今冷硬強勢的形象深刻到他幾乎再難將眼前人與當時那個少年的身影重合。
時今躺在臥室的床上,微微呼了口氣,回想起白天的場景。
當時陳叔說完那句話後,出乎意料的,秦聿並未做什麽反駁,反而以一種近乎默許的姿態讓他繼續說下去,最後還是陳叔先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敏銳地退了下去。
秦聿轉過身,面容沉靜無絲毫破綻,語氣客觀到仿佛只是在談一樁生意,,絲毫不摻雜個人感情。
“我們協議結婚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陳叔以為我們是真的新婚夫妻,所以就安排在了一間房。”
“人多眼雜,如果傳出一些莫虛有的風聲,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
他不清楚秦聿這幾年都是怎麽過的,也無從分辨這幾句話裡的真假,事實上自從上周末兩人見了面,他就一直處於有些混亂的狀態。
只是工作日裡尚可借醫院繁重工作來麻痹自己,而一旦像這樣,時今睜著眼睛看向房頂,觸目卻是一片模糊的黑暗。
他有些徒勞的伸出手,抓住的是一片虛無。
一旦像這樣深夜躺在床上,白日裡紛繁事務遠去,那些被刻意壓抑壓製的感情與回憶就像沙灘上的波浪,一波一波地,要將他淹沒。
國外剛開始那段時間,除了真正累到虛脫後會直接昏睡在床上,他幾乎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要在回憶裡一遍一遍將自己凌遲。
可是日子總是要繼續,直到時間越來越久,所有的一切都會隨著過去而保護性地封鎖起來。
時今在床上輕輕翻了下身,將自己蜷縮起來,秦聿白天是那麽說,但他真正走進來時發現臥室的床很大,足夠容納三四個人的空間。
他微微松了口氣,但仍謹慎地隻佔據了床邊一角的空間,另外拿了一床被子,鋪蓋著暫時歇下來。
許是白日裡精神過於緊繃的原因,又或許是周身浸著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時今短暫地清醒了片刻,意識就開始模糊,最後徹底睡了過去。
凌晨一點。
秦聿站在臥室門前,久久沒有推門。
夜已經很深了,未褪下的黑色呢子大衣沾染著外界的寒氣,襯得人眉眼愈發霜冷寒肅。
門把輕微轉動,發出了極為隱秘輕微的聲響,卻又因為黑夜靜謐,這點聲響被無限放大。
秦聿推開門,憑借良好的夜視能力走到了床邊。
與以往空冷平整一片的床鋪不同,床的一角鼓起了一個令人心裡無限酸軟的小包,空間再一次被重新定義。
借著窗外透來的微弱月光,秦聿低頭看著床上被勾勒出來的隱綽身影。
青年修長身體全然陷在巨大的、柔軟的被子裡,房間地暖開的很足,灰色絨被隻搭到了肩膀處,因側身而微微凸顯的肩胛骨形狀單薄姣好,黑色柔軟發絲散在枕頭上,昏白朦朧光線下,露出的小半邊側臉雪白柔軟。
是睡著了嗎?
褪去了白日裡的疏離冷淡,現在的時今全無防備地躺在他的床上,依賴地枕著他的枕頭,蓋著他的被子,渾身浸滿了他的氣息。
這個認知極大程度上愉悅了秦聿,他微微眯了眯眼,注視著床上的人。
抓住你了。
“鈴鈴鈴鈴”
七點鍾,鬧鍾準時響起。
時今隨手摸出手機關掉,掙扎著要睜眼。
洛城冬季天冷,他又一向畏寒,夜裡時常手腳冰涼,昨天起先並不十分安穩,後面卻是睡了難得的舒適,身邊更是像有個火源一樣...
火源...時今猛地回過神來,睜眼翻身一下坐了起來。
什麽,
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腦有些遲鈍地運轉,他看著身旁躺著的秦聿,一時愕然。
對方顯然也已經被這番動靜弄醒了,狹長雙眸睜開,微微偏頭看向他。
時今也是這時才發現,自己以為昨天是睡在床的一側,現在實際卻是到了床的中間。
他明顯有些手足無措,唇瓣幾分開閉卻又說不出什麽。
秦聿卻依舊面容如常,好似這種事很平常不過,極為自然地坐起身來,下床洗漱去了。
走出房門之前,秦聿動作停了停:“曾姨做好了飯,吃過後司機送你去醫院。”
未等時今作出反應,秦聿已經推開門走出去了。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連空氣似乎都涼了下來,時今垂下眼簾,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攥緊,最終還是下了樓。
出乎意料的,等他到樓下時,餐廳裡就只剩下了曾姨和管家,他微微詫異地抬眼,陳叔就笑眯眯地迎了上來。
“少爺,家主剛剛出門了,走之前特意交代,要讓您多吃一點,吃好了再去上班。”
第05章
時今走到桌前,早餐做的很豐盛,中式西式的都有,每一樣份量並不多,樣式卻都很精致。
還穿著圍裙的中年婦女笑容有些局促:“不知道小時先生喜歡吃什麽,我就都做了點,您看看還合不合胃口。”
時今心下微動,隨後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挑的。”
“就按平時的做就好。”
“哎哎,”曾姨應了一聲,再次悄眼看著坐在餐桌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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