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第一次通知說家主結了婚,讓收拾房間的時候,秦家宅子裡的眾人是很吃驚的。
秦聿剛回秦家的時候還剛上大學,後來一邊兼顧學業一邊在企業集團裡做事,七年來出入場所無數,但卻從未聽說與哪家少爺小姐走得近了,也從未見他把人往這邊帶過。
突然傳來消息說是先生結婚了,眾人難免心裡會泛起詫異。
但畢竟是人家家裡的事,他們只是在這邊做工,與驚訝隨之相伴的,是與日俱增的好奇和探究,猜測著這位在家主心裡的分量到底有幾何。
秦先生雖說早就有了這邊的房子,但平日裡公司事物極多,他又成年到處飛來飛去,很少會來這邊歇下,有什麽事多數也是通知管家或叫身邊秘書來一趟,這幾年屋子裡的傭人們鮮少能在白日裡碰見他,但上周末對方卻極為罕見地在這裡露了面。
年輕權重的掌權人高坐在主位上,手腕上露出的腕表在燈光下閃出鋒利的芒光。
陳叔側立在一旁,傭人都被召過來在大廳,得到授意後管家上前一步,充當家主意志的代言人,話裡明裡暗裡都是對即將入住的新主人的重視,以及對口風轉向的嚴謹把控。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所有對這位風聲傳來中的突然出現的新主人抱著一頭霧水的觀望態度徹底消散,再不敢抱有別的心思
青年人面容沉靜不顯,剛剛從樓梯上走下來身形清清棱棱,叫人無端想到岩上松竹,山間清泉。
此刻坐在桌前,素色衣衫整齊簡單,肩背挺直,線條優雅,明明未做什麽,卻又叫人移不開目光。
那是比容貌更具吸引力的無形的魅力。
曾姨看著,突然有點理解秦先生為什麽會作出這樣的選擇了。
吃過早飯後,陳叔堅持要讓司機送他去上班。
時今頓了頓,覺得還是太誇張了。
昨天來的路上他已經看過了,許是秦聿平時也要回來住的原因,碧溪灣的住處離市裡並不遠,距離他工作的醫院更是近,交通口處的地鐵站幾站就到了。
許是看出了他的推拒,陳叔又道:“先生也是關心您,早上的地鐵那麽擠,一路站過去多累著啊,您如果不願意讓人送,車庫裡停了好幾輛車,您先拿一輛開著,平時出行也方便,過幾天先生給您配的新車就過來了。”
關心他?時今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仿佛這兩個字燙耳朵一般,明明知道對方大概是在做戲,還是被這無心一語顫地心神一晃。
陳叔笑眯眯地看著他,心想這剛結婚的小夫夫喲。
時今咳了一下,他當然不可能去拿秦聿的車,最後還是妥協地讓司機開了車。
等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七點五十了。
時今微微舒了口氣,所幸沒有遲來,便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了。
周中的緣故,來醫院的病人並不那麽多,時今坐在診療室裡,低頭給正在看病的病人開藥單。
時今在電腦上按了提交表單,又抬頭來把寫好的病歷本遞還回去,交代好了注意事項後便準備接待下一位病人。
未等他徹底看清剛剛走進來的那病人的模樣,一道活潑驚喜的女聲先傳入耳邊。
“時今?真的是你?!”
時今動作停了停,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女生一頭張揚醒目的紅發,冬季卻依舊穿著纖長的裙子,妝容精致立體,儼然一副都市麗人的形象,只是過於大的到有些笨拙地針織灰色圍巾卻與這份精致有些格格不入。
時今有些詫異,一時有些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與她見過。
未等他說什麽,對方先大大打了個噴嚏,捂著口鼻嗆咳起來。
診療室的門再被推開,灰色長大衣的女人拿著單子匆匆走進來,伸手將正在咳嗽的那位帶到懷裡,安撫地替她拍著背,又抽出一隻手替她攏了攏脖子上的圍巾:“不要走那麽快,我拿個檢查單子的功夫你就又先跑了...圍巾帶好了,喉嚨著涼了又要痛...”
那位紅色頭髮的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從她懷裡掙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拗過,就那麽被對方半抱在懷裡又抵著她的手臂向時今的方向探頭,
“我呀,童樂,我們在十九中一起讀的高中呀。”
對方依舊在嘰嘰喳喳地說著,“我剛剛在外面看到醫生的名字還在想會不會是重名的,走進來一看居然真的是你!”
“青青呀這是,”童樂將那個身量較高的女人拉到面前:“何肆青,你還記得麽。我們高中的時候還一起上台表演過呢。”
時今坐在位置上,眼前跳脫活躍的女生的臉漸漸與與記憶中另一張重合。
時今微微後仰:“童樂?”
女生彎了彎眼,衝他點了點頭:“原來你來做醫生了呀。”
當時高三下臨近開學的時候,時今突然從學校裡再轉學,並拉黑了他們這邊人所有的聯系方式,如同墨筆一揮,驟然被抹去在眾人的記憶裡。
就連秦聿...童樂頓了頓,自時今轉學後也就消失在了學校裡,直到高考時才出現了一次。
童樂敏銳地沒有提起相關話題,正要開口再說什麽,未來得及張開嘴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何肆青攥著她的手更緊了一點,將人攬著坐到了病患的椅子上。
時今看著她們,“先來看病吧。”
看病幾分鍾裡,在何肆青敘述病症時童樂夾著的前言後語的裡,時今漸漸拚湊出了她的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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