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薑鶴年倏然變得震驚的表情,嘴角嘲弄的弧度愈發明顯。
“虛偽?真正虛偽的是誰啊季灼!?”
兩個人之間岌岌可危的和平面紗被撕裂得徹底,繃緊的弦終於斷了。
薑鶴年的眼裡透著難以置信的痛意,幾乎是字字都在控訴著季灼——
“你臉上的面具戴久了還摘得下來嗎?”
“為什麽你能自私得這麽理直氣壯的啊!”
“你對我的愛裡有幾分是真心的你自己分得清嗎?”
“季灼,你敢說當初和我在一起時沒有夾雜著其他的私心!”
空氣一瞬間凝結成霜。
季灼眼神冷沉:“私心?”
“對,私心。”
薑鶴年笑得淒然,聲音像飄在雲上:“你想從我這裡拓展人脈來得到更多的時尚資源,你不敢承認嗎?”
洗手間裡霎時變得寂靜無聲,冷冰冰的光線充斥著空蕩的空間,將兩個人的臉龐映得蒼白。
季灼微微垂眸,長睫遮掩著眼底的情緒,似乎再亮的光都照不進去。
每當季灼這個樣子的時候,薑鶴年的心都會特別沉,仿佛置身深淵,什麽都看不清,仿佛他怎麽都走不進這個人的心裡。
季灼在他面前展現的,都只是對方願意給他展現的一部分而已。
良久,季灼才抬眸,神情在光影下晦澀不明,輕聲說:“這跟我當時喜歡你並不衝突。”
“是,不衝突,只是並不純粹而已,我接受得起,”薑鶴年苦笑,“但你不覺得在這份喜歡裡,你自私的比重已經越佔越大了嗎?”
季灼想說不是的,想說這是你的錯覺,是你的敏感多疑與矯情,有些事你根本不知道。
但他很快意識到這些話根本難以開口。
也不必再開口了。
字眼堵在喉頭,不上不下,讓他的胸口鬱結悶堵,煩躁難耐。
嘴唇開合幾下,還是沒能發出聲音。
薑鶴年見他沉默不語,心下微定,慢慢呼出一口氣,緩聲道:“總之,分手這事我今天就當做沒有聽到,我們各自冷靜一段時間再說,我明天還有工作,先回去了。”
“等等——”
季灼回過神,臉色微變,他並不願意讓這件事就這麽拖著,可薑鶴年走得太快,低著頭匆匆離開,連腳步都沒有頓一下,根本沒有給季灼再次說話的時間。
而正當季灼想要追上去,視線卻突然間捕捉到洗手間門口的一道身影,腳步生生止住。
看清那道身影是誰之後,季灼的表情稍稍愣了一秒,隨後又恢復成剛才的冷漠桀驁,眉宇間帶著輕微的不耐和防備,冷冷注視著對方。
outsider的洗手間從外到裡的中間還有一間小的過渡室,光線昏暗,牆壁是極具氛圍感的牛血紅,燃著淡淡的檀香。
一般沒人在這裡多做停留,也不易察覺這裡站著人。
季灼認出來,這是公司的一尊大佛,頂級金牌製作人,任燃。
如今的娛樂圈樂壇處於歷史最鼎盛時期,而任燃則佔據了大半邊天。
由他出手的作品,每月的流媒數據和版權費都高得嚇死人,上個月由他創作的一支管弦樂就被某遊戲公司直接買下獨家版權,成交額輕松上億。
而任燃也是少有的、聽眾看製作人名字聽歌的存在。
當其他製作人需要靠知名歌手邀歌來推銷掉自己的作品時,任燃已經能憑借自身的口碑,用一首歌捧紅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歌手。
但有錢有才華的人多半也性格古怪,任燃選歌手的標準一向很任性,而且沒人能左右他的選擇。
選的人有時候是歌王歌後,有時候是剛出道的新人,但不管是誰,全都是最適合演繹他歌曲的工具人,毫無例外。
連同公司人的面子他也從來不給。
季灼記得,自己的經紀人安琴曾經想找任燃幫他寫歌,但托了人問,卻連任燃的面都沒見到。
雖然任燃的工作室是在公司大樓裡面,但跟公司老總辦公室一樣處在第二十層,電梯想上去要麽刷卡要麽輸密碼,是不可能不經允許直接上的。
那次安琴實在請不到任燃,惱羞成怒之下,跟季灼聊天的時候,大罵任燃是個看不起芸芸眾生的冷血老佛爺,而老總則是一條任大製作人的舔狗,舔得狠了,心態扭曲了,就知道對底下的人極盡pua,真是蛇鼠一窩雲雲。
季灼知道安琴說的是氣話。
事實上,任燃長得不蛇也不鼠,反而很出眾,在昏暗的光帶底下低頭抽煙,側臉線條流暢,神情有些淡漠譏誚,冰雕玉刻似的矜貴。
季灼想起別人說過的一個評價,說任燃今年才27歲,又那麽天才,要是他願意出道,那成為天王巨星簡直輕而易舉。
以前都是隔得老遠或者是在娛記報導中看見,如今這麽近距離地看到本人,季灼客觀地覺得那句評價說得挺對。
但對歸對,跟他有什麽關系呢?
季灼輕哼一聲,冷淡道:“任先生也在這兒?看到別人在談話時,不會主動回避嗎?”
第2章
任燃兩根手指夾著煙,聽見季灼的話後將頭偏過去,視線輕飄飄地落在季灼的身上,眼神晦澀不明,神情似笑非笑。
片刻後,才漫不經心地開口:“季先生難道不知道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怎麽這麽不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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