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比如林殊止記下的那首叫《葡萄成熟時》的粵語歌,那是他湊人頭被逼參賽的演唱曲目。
這是很難言明的感覺,就像一切一切都與他有關,但卻已經隔世了。
從瑞大畢業後陳穆就接管了家族產業,更多時候他都在商場上周旋徘徊,他見慣了想從他身上得到些什麽的人,那些人或許想要錢財,想要身份亦或是地位,想要一切他給得起給不起,想給或不想給的東西。
他曾認為林殊止也是那其中的一員。
與林殊止合作後不久他就更有所懷疑,怎麽會有人什麽都不想要呢?
他想利用權利上的便利替林殊止篩選一些好劇本,林殊止不要。
他想給林殊止哪怕離了婚也能衣食無憂的財富,林殊止還是不要。
那林殊止要什麽呢?
後來初次看見這本日記,他才下了定論。
林殊止也有想要的東西的,林殊止想要愛。
可是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他生命的大部分注定是要被其他東西佔據的。
他只能給一點點,極其少量,林殊止都感受不到的程度。
好像是不太夠。
不過他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愛情從不在他考慮的范疇之內,一朝一夕間怎麽可能改變呢?
他也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林殊止總要給他改變的時間。
那天從禹城回來後,那位與他吃飯的A級項目的女合作方看見他視線停駐在火鍋店裡時問過他一句話。
女合作方問他:“看見心上人了?”
心上人?什麽心上人?
女合作方不知道他在看店裡的哪個人,也與林殊止不熟悉,他們與火鍋店隔著一條大馬路,看不清楚很正常。
陳穆當時給出的回答是“聯姻對象”。
女合作方隨即捂嘴笑道:“你是為數不多對合作對象有感情的。”
為什麽一眼就覺得他有感情呢?
當時陳穆沒有就著這個話題繼續,但如今這句話卻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縷清思緒的線。
他順著那條線追溯過去。
或許是那從不在他考慮范圍內的愛情改變不在朝夕,而是早就潛移默化扎根在他心裡了。
也許一直以來都是自欺欺人吧,這根本不是什麽聯姻,他就是喜歡林殊止,不是什麽狗屁好感,也不是什麽狗屁的一點愛。
他需要靠一樁婚姻來穩定局面,但從前沒有這樁婚姻的時候他不也這麽過來了?
他一點都不介意林殊止將那份長達七年的感情瞞著他這麽久,換做別人他一定不會忍受,只會更果斷地結束合作。
他有那麽多更合適的聯姻對象都不選擇,而是選擇一個無法幫助他更多的林殊止,又到底為什麽這麽不願意離婚,此刻好像都有了答案。
他哪裡喜歡什麽乖順的林殊止,他就是喜歡林殊止。
不是好感,是喜歡,甚至更有可能的,那已經變成愛了。
他愛林殊止。
愛這個字於他而言還有點陌生,事實上在母親離開後他就再也無法感受到愛。
母親離開時連帶著給他的愛也一並帶走,陳振不會教給他這些,隻教導他在商場上謀生的本領,以及如何作出決策,如何掌管一整個家族,如何穩定人心。
無法感受就無法學會,但現在他又能感受到了。
那就該學會。
走廊燈光通過門縫漏進來些許,床頭好像有什麽在反光。
是塑料質地的防塵袋。
是林殊止很愛護的那隻粉兔子。
他不喜變動房間布置格局,那些雜物被他從別墅搬來時都一一放在與從前相似的地方。
即便不喜歡,被他誤認成白月光所贈的兔子玩偶也被他擺到了床頭。
他當時看到日記裡的描述時沒有什麽具體的概念,因為那些事都早已被他忘記。
直到他現在又看見實物。
那隻粉兔子。
日記裡的片段與此刻重合。
原來這就是那隻兔子。
*
日子逐漸逼近《尋青》的殺青宴,在殺青宴到來前江鵬又找林殊止幫過一次忙,過後江鵬又請林殊止吃了頓飯。
兩人因共同做代駕結識,聊天時的話題不免圍繞著工作時遇到的八卦。江鵬很自然地將話題引到了陳穆身上。
江鵬一臉探究地看著林殊止:“你和那天那大老板關系不一般吧?”
“我還沒有問你,”林殊止反問他,“你為什麽要把手機借給他?”
江鵬支著腦袋:“嗐,那天他大半夜敲我們家門,雜七雜八說了一堆,大意就是對那天的駕車服務不滿意,我這不是想著單子是你完成的嘛,就讓他拿我手機給你打電話啦。”
“他那一看就是喝高了,我哪敢惹他你說對不對?不過大人物就是有手腕啊,輕而易舉就查到我住哪了,惹不起,”江鵬喃喃道,“真的惹不起。”
“你——”林殊止想說江鵬輕而易舉把手機交出去給他製造了不小的麻煩,卻又覺得江鵬說得挺有道理。
江鵬:“這年頭錢難賺屎難吃啊,這種人心思太難猜了,誰知道今天讓他不舒服了明天會不會找輛車把我撞死再偽造成意外,哥這回算是看明白了,這種有錢人的單子還是少接為妙。”
林殊止真覺得江鵬的理論沒有問題:“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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