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中的萬幸是林殊止摔壞了左邊肩膀,而右邊才是慣用手,他還沒到需要人伺候吃喝拉撒的地步。
前一周林殊止都躺在床上不能自由活動,衣食住行都由專門的人負責,莫遇會在每天傍晚過來看他,徐青也會陪著一起,只是每次過來時都沒有好臉色。
萬黎正在劇組裡拍戲,聽聞他被綁架還受了傷風風火火地趕了回來,又從當事人的口中聽完了來龍去脈。
萬黎控制不住情緒,在林殊止面前有話就直說:“綁架這種事都發生了,不離婚你還留著過年嗎!”
林殊止有些逃避,沒有作答。
萬黎:“你想清楚是因為誰你現在才躺在這裡的!”
林殊止:“是因為陳穆。”
“原來你還知道啊。”萬黎沒好氣道。
“也是因為我,當初與他合作是我的選擇。”林殊止語氣很淡,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他欠我很多東西,我也有欠他的……其實已經算不清了。”
的確是這樣,他答應了合作聯姻,卻失去契約精神在合作途中反悔。
也是他在公眾平台上公布了要與陳穆離婚的事,陳穆有所回應,才被……才被那群虎視眈眈的人抓住機會動手。
一切算不上他的錯,卻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萬黎憤憤道:“你真是沒救了!”
……
在醫院醒來的第四天,林殊止見到了很久都沒有見過的張姨。
陳穆還躺在ICU裡沒有蘇醒,張姨來時還帶著保溫盒,裡面的飯菜是帶給誰的不必說。
張姨是特地過來看他的。
張姨很貼心,知道他暫時只能吃流食,帶來的都是粥品。
林殊止有很長的時間都沒吃過張姨做的飯,沒忍住多吃了一些,把張姨樂得合不攏嘴。
林殊止吃飯時張姨也閑著無事,便在一旁同他閑聊。
不知怎麽的,張姨主動提到了自己的兒子。
林殊止曾在陳穆口中聽說過,除了那個收養的女孩,張姨有一個去世的兒子。
張姨受傷的神情一閃而過,被林殊止捕捉到了。
林殊止及時打斷了她一下,讓她實在傷心就不要再繼續回憶了。
張姨卻說沒有關系,因為回憶起那個孩子時更多的是甜蜜,痛苦只有一點點。
張姨說:“那孩子和小陳一樣大,從小就跟著我待在陳家工作,和小陳的關系挺好的,就是可惜隻長到了十六歲,後來再也沒能長大。”
“他剛走那段時間我特別難過,剛好老家的福利院新來了一個被遺棄的小孩,我就把她收養了。那是一個特別可愛的小姑娘,就是你見過的妹妹。所有人都反對我這樣做,說等妹妹二十歲的時候我都七十歲了,指不定二十歲的小女孩會被怎麽戳脊梁骨,也指不定她會怎麽嫌棄我。”
“但我就不管,一切都是過好當下就好,我也不需要她養,我在陳家幹了大半輩子,後半生的養老金早就準備好了。”
張姨說得投入,林殊止卻聽得出神。
張姨渴望親情,沒有人不渴望親情,他也渴望。
他注定無法得到親情,缺失的一角總需要有所補償。
所以他渴望愛情。
但愛情如果也無法得到,那他乾脆什麽都不要了。
可現在好像有人突然告訴了他,愛情他也許能夠擁有了,只需要再邁出一小步就好。
要與不要,他還沒有想好。
在醫院醒來的第七天,早晨例行檢查後,醫生告訴林殊止可以下地活動了。
時隔快半個月,林殊止終於走出了病房。
肩上還打著鋼釘和厚厚的石膏,扭傷的腳也走不利索,沒有讓人跟著,林殊止一路散著步,毫無發覺就走到了陳穆的所在的重症監護室門口。
實在不是他故意打聽陳穆所在的樓層和房間,是莫遇來看他時恰好碰上徐青無意識的透露過很多次。
徐青在電話裡:“我在1104。”
彼時莫遇正開著免提。
甚至徐青在病房裡直接對莫遇說:“我去1104看看他。”
林殊止:……
此刻隔著厚厚的玻璃窗,林殊止又看見了陳穆。
此時的陳穆絲毫沒有往日裡意氣風發的模樣,渾身插滿了管子,看上去半死不活。
只有床邊生命監測儀顯示其狀態還算平穩。
林殊止定定站在玻璃外看了好一會兒,病床上的陳穆都要被他盯出一個洞了也無法給予任何反應。
這個他年少時十分喜歡的人已經保持這個姿勢躺在這裡很多天了。
有年輕的護士經過,見林殊止肩上打著厚重的石膏站著不動,以為他遇到了什麽困難,便上前詢問。
他終於回過神,搖搖頭,道了一句“沒事”就離開了。
當天晚上林殊止又夢到了陳穆,那是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小林殊止又被欺負了。
世上不透風的牆少見,林殊止就沒有遇到,他離開夏蘭琴來到林家以後,依舊會有知道他媽媽是誰的人。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大人,大人們便告訴自己的孩子,讓孩子離這個渾身沾滿低等氣息的人遠一點。
孩子都比較獵奇叛逆,大人們的話無法入耳,因此知道他媽媽是誰的小孩都欺負他,世俗流言惡意橫生,那段時間他走到哪都被說長得像個表子,和會演會討男人歡心的表子媽一個樣,長大了就該被男人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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