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止伸手隔著衣物碰了下陳穆腹部被伍河捅穿的地方,隻摸到滿手的濕黏。
傷口還在滲著血,血液順著上衣蜿蜒而下,那滿身的血可能就是這麽來的。
這裡應該就是山下了,陳穆曾說過莫遇徐青就在山下等著,他們的距離應該不會很遠。
林殊止眼眶發酸,死死地堵住陳穆身上那處傷口,哪怕效果甚微。
他又想將陳穆的下半身從水裡拖出來,奈何一側肩膀動不了,移動了很久才勉強離開水面。
陳穆褲袋裡突然掉出個東西,啪一聲摔在岸上。
是陳穆的手機。
林殊止用發顫的手將那部手機撿起。
手機屏幕發出微弱光芒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滿手血汙,但顧不上這些,他直接打開通訊錄,找到徐青的號碼撥了過去。
很可惜,手機進了水,似乎打不了電話了。
唯一的希望就此破滅,林殊止不信這個邪,反覆撥打很多次,每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手下捂住的傷口還在出血,一點一點將他的手掌染紅。
就在他頹然地癱倒下來時,遠處很短暫地有燈光閃過去,他目光追逐過去,那燈光就不見了。
林殊止以為自己又出現了幻覺,下一秒強光就射到了他臉上。
遠處走來很多人,林殊止還來不及看清是什麽人,身體便發出了終極警告。他再也支撐不住,直直地朝著地面倒下去。
……
林殊止恢復一些意識時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耳畔有許多嘈雜的聲音,他聽見有人在打電話,有人在喊叫,還有一些類似於救護車的聲音。
他並不算真正清醒,很快又昏睡過去,再度醒來時四周是一片白。
所處的環境還算熟悉,他這幾年沒少進醫院,嗆鼻的消毒水味給了他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你終於醒了?”
病房裡還有別人。
“別人”的聲音略顯激動。
是莫遇。
莫遇眼眶紅紅的,看了他一眼就跑出去喊了醫生進來,醫生替他做完檢查後才宣布他度過了危險期。
林殊止肩膀被固定住無法翻身,只能就著這個姿勢看著莫遇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
直到徐青從外面進來將莫遇帶了出去。
沒過多久徐青又推門進來,在方才莫遇坐過的地方坐下。
林殊止還是剛剛的姿勢。
徐青是陳穆的朋友,林殊止只有在錄製節目的時候同他多說過幾句話,私下裡他們其實還不算熟悉。
徐青就這麽注視著他也不說話,林殊止有些尷尬,眼神盡量不聚焦在他臉上。
“我睡了多久?”林殊止率先繃不住開口了。
徐青:“三天。”
三天?好久。
林殊止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許久後又問:“你們是怎麽找過來的?”
徐青語氣不算好:“陳穆的手機裡安裝有定位器,但是陳琸那狗賊事先就在山上設置了信號屏蔽器,一直到你們下了山我們才收得到信號。”
怪不得陳穆的手機即便撥打不了電話徐青和莫遇也能短時間內抵達他們的所在地。
林殊止“噢”了一聲。
徐青臉上有點不對勁:“你就沒有其他話想問的嗎?”
林殊止又緩慢地抬頭,對上他的目光。
徐青:“你就一點都想不起來陳穆這麽個人是吧?”
陳穆啊?他想問的,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而已。
“他怎麽樣了?”林殊止雙眼有些浮腫,虛弱地問。
徐青語氣很衝:“他要死了,人現在還躺在ICU裡出不來!你到底懂不懂得定位器是留給誰用的?他是想著死了都要把你帶下山的!”
林殊止確定被綁走後他勸過陳穆,與陳琸談判可以,但以身涉險沒有必要。
他不理解陳穆為什麽要這麽義無反顧地去救林殊止,明明在他眼裡,林殊止能有無數個替代品。
他多了解陳穆啊,說喜歡和愛也與陳穆這種薄情寡義的人搭不上邊。
但陳穆花了半條命去救人已經是事實,可這廢了半條命救回來的人呢,一醒來跟忘了有陳穆這麽個人似的。
他忍不了。
林殊止被他突然拔高的音調嚇了一跳,莫遇下一秒就從病房外衝進來,讓徐青注意對病人講話的態度。
徐青還是心裡有氣,竟然當著林殊止的面就與莫遇拌起嘴。林殊止有些意外,在他僅有的印象裡,徐青從不會對莫遇說一句重話。
……
徐青被莫遇帶走了。
病房裡徹底安靜下來,林殊止什麽都想不到,在聽完徐青那句“陳穆在ICU裡躺著”之後。
他不是沒有想起陳穆的。
相反,他醒來前做的夢都與陳穆有關。據說人死之前腦子裡都要走馬觀花地過一遍一輩子最重要的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差點要死了,但夢裡確確實實過了一遍前半生。
前半生裡有許多陳穆。
他只是有些無法面對。
明明不夠尊重他,明明他沒有那麽重要,明明也不愛他的,為什麽又要以身涉險來救他呢?
但他不想和徐青說這些,畢竟徐青又不是當事人,又懂得什麽呢?
第91章 “你真是沒救了!”
林殊止的肩膀骨折嚴重,傷筋動骨一百天,醫生判斷養好這個肩膀不止需要一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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