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其實什麽都沒做錯,這兩個人,他們應該得到懲罰,尤其是鍾宥齊。
如果這幾年什麽都算不上,那鍾宥齊就需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所以他提前買通了山莊的保姆,讓她在那天下午七點的時候報警,報警的內容就是鍾宥齊綁架囚禁溫淺,而他,只會是無意間被警察意外救出的另外一個受害者。
一切都順理成章,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包括他之後的起訴,到鍾宥齊被判刑。
他以為如今他坐在這裡,以復仇完成的身份坐在這裡的時候,會感到暢快和得意,可當他看到一身囚服坐在他對面的鍾宥齊的那一刻,他卻還是難以抑製地感到一陣陣的心酸。
也不知道這份心酸到底是為了他自己還是他對面的那個人。
“挺好的,比你呆得那個籠子要舒服些,”鍾宥齊扯了扯嘴角,無聲笑了會,抬頭向對面的人望去,良久,他輕聲道,“對不起了。”
“你是在為什麽說對不起,是為囚禁我還是為拋棄我,如果是前者,大可不必,我是自願的。”
“阿對,”喬藍那雙天真的目光落在了鍾宥齊的雙眸中,他仿佛有些調皮道,“我是不是一直忘了告訴你,我是自願被你囚禁的。”
喬藍微微俯身靠近了玻璃,溫柔的嗓音順著電波讓鍾宥齊的耳朵微微麻痹。
“我明白你的控制欲,所以我利用了這一點,想辦法接近你,靠近你,讓你成為高高在上的獵人,將我一步步圍囚在你的包圍圈。”
“你看,你做的很好,你的每一步都在我的設想當中,你是我最好的演員,完美執行了我為我們創作的劇本。”
“你傷害我,佔有我,卻也會為我敷藥,喂我吃糖。”喬藍的嗓音染上一絲無可奈何的順從,“這樣的你讓我怎麽能不愛?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甘之如飴。”
“我知道你暴力、自私,然而我愛你。我知道你的變態、血腥,然而我愛你。我知道你所有的企圖與秘密,然而我愛你。我知道你只是一個卑微到不敢把愛說出口的懦弱者,然而我愛你。我沒有愛上你光鮮亮麗的表面,我愛的始終是你渾濁不堪的內心。”
“只有我才是真正了解你的人,可你為什麽看不到?”
“只有我才會永遠陪伴在你身邊,可你為什麽不相信?”
喬藍的雙目逐漸失焦,他的嘴角浮現出怎麽都無法理解的荒唐笑意。
“為什麽你要去跟溫淺告白?為什麽?”
“如果你跟他在一起了,那我呢?我算什麽?”喬藍的面孔浮現出一絲猙獰,“我這幾年所做的一切算什麽?”
“我們本來可以很好地過完這一生的,就像這幾年我們每天做的一樣。我們從本質裡是同一類人,你馴養著我,我也馴養著你,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為什麽你就是不明白呢?”
喬藍從凳子上站起來,緩緩將自己的側臉貼在了冰冷的玻璃上,仿佛順從地依偎在鍾宥齊的懷裡,就像他從前經常做的一樣。
“我們只能屬於彼此,只能屬於彼此。”他喃喃道,閉上眼的瞬間淚水洶湧而出。
“喬藍,”鍾宥齊微微沙啞的聲音響在喬藍的耳畔。
“自由了就好好過日子。”鍾宥齊深深望著貼在玻璃上的那熟悉側臉,他無數次欣賞著這張側臉。
其實時間久了就會發現,喬藍跟溫淺並不像,喬藍是很特別的一個人,只不過他從來不知道罷了。
喬藍離開了玻璃,重新沉默地望著鍾宥齊。
“以後,就不用再見了。”鍾宥齊輕聲開口,他的神情被收斂,仿佛說著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
說罷,他收回眼神再沒有看喬藍一眼,轉身從會見室走了出去。
鍾宥齊走在狹長昏暗的監道上,他一步一步緩慢地向前,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微微動了動嘴角,猶似不過癮似的,他的笑容更明顯了,直到再也忍不住發出了笑聲,引得旁邊的獄警頻頻側目。
“幹什麽呢?往前走。”獄警推了鍾宥齊一把。
鍾宥齊卻順著這個力度笑得俯下了身,整個人笑得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鍾宥齊抹了把笑出來的眼淚,哪怕被獄警呵斥了也不為所動。
他仿佛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太好笑了,真的太好笑了,喬藍怎麽會認為自己才是那個真正的獵人,他怎麽會這麽想。
鍾宥齊直起身子,失焦的雙眼不知落在了何方。
鍾宥齊想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喬藍故意摔倒在他面前,他扶起摔倒的人時能感受到掌心下過速的脈動。
從他第一次見到喬藍起,他就明白了喬藍的心思。
他看著喬藍自作聰明地給他下藥,覺得這人膽大包天的同時卻也覺得到嘴的鴨子不順勢享用簡直對不起喬藍這用心良苦的計策。
再到後來,他看著喬藍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驚恐地拒絕著他的入侵,他看著他精湛的演技,心想這人當愛豆不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他看著喬藍用盡一切小心思想要跌入他的陷阱,他這幅樣子極大的取悅了他。
那不如,就順了喬藍的意願。
於是他為喬藍打造了一座城堡,將喬藍囚禁在了自己的領域,他看著喬藍故作驚恐地被戴上鐐銬,關進籠子,像一隻落入陷阱的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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