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老師走上講台,開始在黑板上寫知識點。
試卷空白的地方慢慢出現一段歪扭的字跡,陸宜年垂著眼睛,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在發抖的手指。
還有一個學期陸宜年就可以順利畢業了,在這期間陸宜年挨點打或者被言語羞辱都無關緊要。
——好在剛剛那群男生根本沒有把鄒延那句話放在心上,不然很難想象陸宜年將會面臨什麽。
實際上從初中開始陸宜年就把額發留得很長,這樣大家會下意識地忽略他的長相,只會覺得陸宜年內向又懦弱。
除了一些很親近的人,還有周逢厲。
夏天的時候出租屋異常悶熱,陸宜年仰著臉躺在床上,嫌熱會自己把額發撩開。
那時周逢厲就會伸手來摸他眼皮上那顆小小的痣。
本來昨天陸宜年還答應周逢厲去剪頭髮,如今陸宜年看著自己寫出來的那一段歪歪倒倒的字,頓時掐斷了這個念頭。
冬季S市的降雪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晚間廣播主持人播報這是本市近兩年以來最大的一次降雪。
大規模的降雪造成道路濕滑、結冰現象,上下班時段頻頻出現各種各樣的車禍。
今天是周逢厲最後一次去工地,即將春節,工地老板跟許多務工人員都要回家過年。
晚上結工錢的時候老板給每個人都包了紅包,希望大家新年一切順利。
給周逢厲的紅包比別人厚了一點,雖然周逢厲只是點工,但老板很喜歡這個孤僻寡言的年輕人,總覺得他跟其他小夥子不太一樣。
老板也記得周逢厲有個對象,他笑著給自己點了支煙,讓周逢厲記得拿著這些錢給女朋友買新年禮物。
從工地離開,周逢厲像往常那樣坐上了返程的公交車。
大約二十分鍾以後,一輛黑色轎車很突然地駛進這片區域,最後停在了小區門口。
從車上迅速下來一夥人,攔住了正要離開的工地老板。
一張照片遞到眼前,是一張清晰的白底證件照。
老板疑惑地瞧著面前這些男人,人高馬大的,個個都穿著筆挺的西裝,看起來很像在寫字樓上班的精英人士。
照片上的人剪著很短的頭髮,輪廓分明,眉宇間卻透露著一股陰鬱。
——是周逢厲。
雖然感到古怪,但老板思考片刻還是誠實地點頭:“認識……他在我這裡打工。”
為首的男人同其他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開口詢問:“明天他也會來這裡嗎?”
老板搖了搖頭:“工地放假了,明天我們都回家過年嘞!”
“那您有他的手機號嗎?”
“沒有,他說買不起手機,所以平時都是他聯系我的。”
“您知道他住在哪裡嗎?”
“不知道。”老板揚了揚下巴,指著周逢厲離開的方向,“平時他都是坐公交車的,你們來的不巧,他剛剛下班回家。”
這夥人匆匆忙忙地來又匆匆忙忙地離開,刺眼的車燈劃開了靜謐的黑夜。
老板站在原地困惑地看了一會兒,一抬頭,一片冰冷的雪花落在臉上。
下雪了。
同樣因為臨近春節,那家老字號的糕點鋪在今天放了假。
周逢厲看著店鋪門口貼的公告,沉默地走回公交車站。
冬天遮掩起來會比夏天方便,如今周逢厲出門都會戴毛線帽和口罩。
而路上人來人往這麽裝扮的有不少人,周逢厲混在人群中,看起來就不會那麽奇怪。
夜間最後一班公交車如往常那樣駛向終點站,車窗上貼著喜慶的紅色年畫,仿佛也在迎接新的一年。
周逢厲下車時發現外面的雪下大了,雪花撲簌簌地落在肩膀。
他垂著眼睛往回走,深夜的老城區格外安靜,從而放大了所有人的腳步聲。
有人踢翻了丟棄在巷口的易拉罐,走在前面的周逢厲腳步一頓,緩緩抬起頭。
他抬起頭看著自己平時走的那條巷子,然後轉過身,走向了另一條巷子。
跟在不遠處的那夥男人意識到自己的行蹤被發現,立馬追了上來。
深夜的降雪使睡夢中的男生恍然驚醒,天花板那盞灰撲撲的燈一直沒有關,顯得有點扎眼。
陸宜年撓了撓臉,去摸枕頭底下的手機。
凌晨2點37分,周逢厲還沒有回來。
單人床靠著窗,陸宜年抱著棉被坐起來,轉頭去看窗外。
小臉貼上冰涼的窗戶,陸宜年睜大眼,望著外面漆黑的夜景。
——細密的雪花落在窗沿,已經積起了薄薄的痕跡。陸宜年看了一會兒,重新鑽回了被窩。
大抵已經養成了習慣,即使單人床十分狹窄,陸宜年也不再覺得它擁擠得睡不著覺。
今天清晨陸宜年照例出門上學,周逢厲像之前那樣承諾晚上回家會給陸宜年帶糕點。
然而周逢厲一直沒有回來。
對方沒有任何聯系方式,躺在床上的男生翻了個身,莫名遺憾自己還沒來得及開始的戀愛計劃。
這是周逢厲第一次失約,陸宜年不知道周逢厲會不會再出現。
第39章 依戀開始的陷阱。(小修)
深夜的老城區和蜿蜒的巷子似乎可以很好的隱匿行蹤,這一片區域的路燈大都年久失修,幾乎失去了照明的作用。
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靜謐的環境下不斷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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