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燈泡仿佛也被驚擾到,連續閃了閃,漸漸暗了下去。
有細小的飄雪落在臉上,繼而融化。借著對老城區的了解周逢厲走得很快,身後的腳步聲緊追不舍,顯然來者不善。
大雪慢慢堆積,人群依次經過留下腳印。
巷子裡的追逐戰已經過去了五分鍾,前面是巷口死角,周逢厲皺起眉,下意識地換了另一個方向。
“在這裡!”
與驚呼聲一同響起的是男人吃痛時的悶哼,周逢厲踹倒了面前擋路的男人,不自覺加快了逃跑的動作。
在其他巷子搜尋的同伴聽到聲音立刻往這個方向聚集,為首的男人給其他人做了一個追的手勢,自己站在原地接起了振動的手機。
“找到人了嗎?”
手機那頭的男聲用了一種奇異又輕松的語調,聽上去異常友善。但男人清楚對方的脾性,不敢掉以輕心。
“正在追。”男人畢恭畢敬地回答,“這半年他應該一直躲在這裡。”
像是聽到了什麽荒唐的笑話,周禕嗤笑了一聲:“他一個人?”
“……暫時,是一個人。”
不久前八卦狗仔寫的那篇關於周家的報導,其中周家小兒子周禕被描述成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
然而此時此刻聽筒那端傳來的刻薄言論與對方的君子優雅形象相去甚遠。
“你們這群人都長了一個狗腦子?難怪找個人要找個大半年。”周禕明顯對手下的答覆很不滿意,冷哼道,“肯定有人在背後幫他,不然他不可能藏得那麽好。”
“算了,今晚先把周逢厲帶回來吧。帶回來先把他關回地下室,明天等我先見完爺爺再去見他。”
天際的大雪染上夜色,變得一片黑蒙蒙。周逢厲成功甩掉了最後一個人,他環顧四周,毫不猶豫選擇了右邊那條更明亮的道路。
“人呢!”
“好像是往那邊跑了!
“追。”
除了居民樓,當然也有不少店鋪開在老城區,不過這個時間點老城區還在營業的店鋪屈指可數。
——孟汀煙的診所除去孟醫生自己要出差培訓學習的時間,每年365天幾乎每天都在營業。
今晚也不例外。
病人生病從來不會挑時間又或者是否臨近新年,今晚診所來了幾個老人和小孩,時間分別為晚上11點,12點30,凌晨1點,凌晨2點20。
如今正在診所看病的是一位老奶奶,年紀大的老人多多少少都帶有基礎病。
平時身體有一點不舒服他們都不願意去大醫院,圖方便反而來診所更多一些。
每天佩戴的醫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孟汀煙看著血壓計上的數字,大致判斷出病因:“奶奶,血壓比上周高了,上周配的藥有在按時吃嗎?”
這位老人來診所的理由是凌晨一覺睡醒,去洗手間的途中忽然一陣頭暈,差點在家裡摔倒。
病人眼睛看不太清耳朵也不太能聽見,但她認得孟汀煙,點點頭大聲回答:“……頭暈囉!現在心臟也不舒服,心慌嘞!”
“血壓那麽高肯定會頭暈。”孟汀煙知曉對方根本把自己的問題聽清楚,於是耐心地又問了一遍,“奶奶,藥,我讓你每次來都要帶藥,藥帶了嗎?”
“藥?帶囉帶囉!”
診所裡開著暖風空調,不用擔心著涼。老人抬起手解開外套紐扣,接著從陳舊的棉襖內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黑色塑料袋。
孟汀煙接過,塑料袋裡放著好幾個熟悉的小藥袋。孟汀煙先是摸了摸藥袋,拆開發現上周配的降壓藥果然一顆都沒吃。
於是孟汀煙又跟老人溝通了好一會兒,她起身去倒了溫水,讓老人當著自己的面服藥。
那群穿著西裝的男人循著亮光追到這裡,堂而皇之闖進了診所。
凌晨下著大雪,一群面目不善的男人闖進來的情形實在有些駭人。
不過孟醫生見多識廣,她只是很不悅地蹙眉,發覺老人沒有聽到門口的動靜沒有被嚇到才說道:“什麽事?”
診所很小,基本一眼就能望到底。這群男人堵在診所門口,剩下的空間看起來便愈發狹隘了。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正想說話,忽然從不遠處傳來孩子尖銳的哭鬧聲。
有一對夫妻抱著發高熱的小孩來診所看病,從居民樓跑到診所只是一段很小的距離,但手上用來擋雪的雨傘上落滿了雪。
父親和母親都是普通工人,他們見到這些凶神惡煞的男人也沒產生任何畏懼的心理,嘴上焦急地喊著:“孟醫生!睡覺前退燒了現在又開始發高燒了!”
“讓一下麻煩讓一下!哎呦!你們不要擋在門口啊!”
母親抱著不停哭鬧的孩子從這群男人中間擠過去,父親收了傘跟在後面,也立即走進了診所。
他比妻子冷靜一點,有些抱歉地對面前這些陌生人說了句不好意思。
診所比室外溫度高了許多,附在傘沿上的雪逐漸消融,化成水珠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大抵來得匆忙,這對夫妻腳上沾了不少泥土。診所環境簡陋,水泥地不像地板那麽容易留下腳印。
孟汀煙神情鎮定,目光掃過他們身後的藥櫃,上前去看孩子的病情。
小孩是冬季流感引發的高熱,眼見著上一個看好病的病人起身準備離開,孟醫生連忙攔住了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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